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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寒风裹挟着尘土,掠过苍茫的太行山脉。一支与众不同的骑兵队伍,正沿着古老的官道,如同钢铁洪流般向南疾驰。这支骑兵人数约五千,人人身着轻便皮甲,外罩御寒的毛皮坎肩,马鞍旁挂着劲弓利刃和沉重的骨朵、铁锤等破甲重兵器。他们骑术精湛,即使在疾驰中也保持着严整的队形,沉默无言,唯有马蹄叩击大地的雷鸣声震四野,透出一股百战余生的凛冽杀气。

为首的将领,正是并州猛将张蚝。他跨坐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虬髯如戟,目光如电,脸上带着近乎癫狂的战意。离开相对平静的并州边境,奔赴南方那传说中激烈无比的主战场,这让他浑身血液都仿佛在燃烧。

“儿郎们!加把劲!”张蚝回头吼道,声音如同破锣,却极具穿透力,“陛下和征南大将军正等着咱们去砍南蛮子的脑袋呢!早点到,早点开荤!”

骑兵队伍中响起一阵低沉的、如同狼嚎般的应和声,速度竟又快了几分。他们绕过城池,避开人群,日夜兼程,只在必要时才短暂休整喂马。沿途州郡早已接到朝廷文书,为他们准备好换乘的马匹和干粮食水,使得这支精锐得以保持极高的机动速度。

南方的夏口,战事已进入白热化。苻晖得到了父皇明确的旨意和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心中大定,指挥愈发沉稳狠辣。他不再追求全线猛攻,而是将主力集中于东门和水寨一点,昼夜不停地施加压力。

投石机日夜轰鸣,将城墙砸得坑坑洼洼;冲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城门;无数秦军士卒如同潮水般涌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惨烈的肉搏。江面上,雷恶地指挥水军发起了更疯狂的进攻,甚至不惜以数艘小船装满火油柴草,点燃后顺流冲向晋军水寨栅栏,试图强行开辟通道。

守军的压力达到了极限。桓伟几乎崩溃,整日躲在府衙内瑟瑟发抖,全凭刘裕等一批中下层军官在苦苦支撑。刘裕如同救火队员,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他身先士卒,刀下已不知斩杀了多少秦军勇士,自身也添了数道伤口,血染征袍。他的勇武和顽强,极大地激励了身边残余的晋军士卒,竟一次次地将秦军的攻势硬生生顶了回去。

但人数的劣势和持续的消耗是无法弥补的。守军兵力日渐减少,箭矢滚木等守城物资也渐渐告罄。城内的恐慌和绝望情绪日益蔓延,“绣衣”散播的谣言开始产生效果,不断有士兵在夜间坠城投降或试图逃跑。

这一日黄昏,秦军又一波凶猛的攻势刚刚被打退,城上城下尸骸累累,喘息未定。突然,西北方向的地平线上,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并且迅速逼近。

城头的守军惊疑不定地望去,只见暮色之中,一道黑色的浪潮席卷而来!那不是步兵,而是骑兵!大量的骑兵!

“是……是秦军的援兵!是骑兵!”有眼尖的士兵发出了绝望的嘶喊。

这股生力军的到来,瞬间点燃了城外秦军大营的士气!震天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苻晖亲自出营迎接。只见张蚝一马当先,冲到营前,勒住战马,那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张蚝甚至不等马匹前蹄落地,便翻身跳下,对着苻晖抱拳行礼,声若洪钟:“末将张蚝,奉陛下之命,率并州狼骑五千,前来报到!请大将军下令!”

他身后的骑兵们纷纷下马,动作整齐划一,虽然经过长途跋涉,但个个精神抖擞,眼神凶悍,如同一群渴望鲜血的饿狼。

苻晖看着这支彪悍的生力军,心中大喜,上前扶起张蚝:“张将军辛苦了!尔等来得正是时候!”他简要介绍了当前战局,“晋军已是强弩之末,然其抵抗仍十分顽强,尤其是那个叫刘裕的军司马。明日,本将军要发动总攻!还要仰仗将军和狼骑的锐气!”

张蚝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大将军放心!管他什么裕,明日俺老张亲自带队,定第一个登上城头!”

当夜,秦军营中杀猪宰羊,犒劳远道而来的并州狼骑,士气高昂至极。而夏口城内,则被一片更深的绝望所笼罩。骑兵的出现,意味着秦军获得了强大的机动突击力量,对于本就岌岌可危的守军来说,这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刘裕面色凝重至极。他找到几乎瘫软的桓伟,疾声道:“将军!秦军新增精锐骑兵,明日必是殊死一搏!夏口恐难久守!末将请率一队死士,趁夜出城,或可袭扰其营,或可前往建康求援!”这既是真实想法,也是他预感到城破在即,为自己和部分弟兄寻找的一线生机——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桓伟早已六神无主,胡乱摆手:“去吧去吧……若能求得援兵,便是大功……”

是夜,月黑风高。刘裕精心挑选了数十名最为悍勇、且熟悉水性的北府军老部下,人人衔枚,马蹄包布,从一处偏僻的、未被完全封锁的水门悄然而出,乘坐几条早已准备好的小舟,凭借夜色和江雾的掩护,竟然奇迹般地穿过了雷恶地水军的巡逻网,悄然消失在茫茫长江之上。他们并未东去建康,而是聪明地先向南岸划去,意图绕开主战场。

第二天,黎明。凄厉的号角声划破清晨的寂静,秦军的总攻开始了!

攻势前所未有的猛烈。午后,东门一段城墙在投石机的持续轰击下,终于坍塌出了一个数丈宽的缺口!

“狼骑!张蚝!”苻晖厉声下令。

“儿郎们!跟俺冲!”张蚝狂吼一声,率领着数千如狼似虎的并州骑兵,朝着那处缺口猛冲过去!铁骑洪流瞬间冲垮了缺口处守军脆弱的防线,汹涌入城!

“城破了!”绝望的喊声响彻全城。

群龙无首的守军彻底崩溃,纷纷弃械投降或四散逃命。桓伟在府衙中被发现时,已然悬梁自尽。雷恶地的水军也终于攻破水寨,夏口彻底陷落。

苻晖在亲兵护卫下进入残破的城中,接受着部将们的祝贺,志得意满。张蚝提着血淋淋的战斧前来复命:“大将军,城已拿下!只是遍寻不见那刘裕踪影,听俘虏说,昨夜似乎有人趁乱突围了。”

苻晖微微皱眉,但很快舒展开来。一座如此重要的要塞都被攻克了,走脱一个小小军司马,在他看来无足轻重,或许是死于乱军之中也未可知。

“无妨,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张将军辛苦了!此战,你当居首功!”他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并未将刘裕的失踪放在心上。

他一面下令肃清残敌,安抚百姓,整顿缴获的大量舰船物资,一面起草捷报,准备向洛阳告捷。在他看来,荆州大门已彻底洞开,通往建康的道路仿佛已是一片坦途。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条从他指缝中溜走的“小鱼”,并非什么无足轻重的人物。此刻,刘裕正站在南岸的芦苇荡中,回望陷入熊熊烈火与浓烟中的夏口,眼中没有绝望,只有无尽的悲愤和刻骨的仇恨。他身边,是数十名同样死里逃生、意志坚定的北府勇士。

“苻晖……秦贼……”刘裕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今日之耻,他日必百倍奉还!我们走!”

他毅然转身,带着这支小小的、却蕴含着可怕潜力的火种,投向江东腹地更广阔的混乱战场。他的逃亡,并非战争的结束,而是一场将让苻晖乃至整个南征秦军付出惨重代价的全新较量的开始。夏口的陷落,竟然意外地提前释放出了一头真正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