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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时节,北疆的风沙依旧凛冽,却已带上了几分暖意,卷起战场上的血腥与焦土气息,令人作呕。并州防线,如同一道巨大的、布满缺口的堤坝,承受着鲜卑铁骑一波猛似一波的冲击。

马邑城,已彻底沦为一座血磨坊。城墙多处破损,用砖石木料仓促填补的痕迹触目惊心。城下北魏军的尸体堆积如山,引来了成群的乌鸦,聒噪不休。

拓跋珪彻底失去了耐心,不计代价地发动猛攻。他驱使俘获的汉人民夫和附属部落士兵为先导,消耗秦军箭矢滚木,精锐的鲜卑甲士则紧随其后,疯狂登城。

城头, 李威 ,甲胄染血,却依然挺立如松,声音早已嘶哑,只能靠令旗和亲兵传令指挥。守军伤亡惨重,预备队几乎打光,连民夫都拿起武器上了城墙。箭矢耗尽,就拆屋取梁作滚木; 每一个垛口,每一段城墙,都在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

关键时刻,苻晖、张蚝再次展现了古代战场中骑兵优势和价值。他们并未固守城中,而是趁一次魏军攻势稍歇、队形混乱之际,突然率精骑开城冲出,如猛虎下山,直扑魏军指挥中枢所在!

这一次突袭极其冒险,也极其致命。张蚝一马当先,直取拓跋珪的帅旗所在,虽被层层亲卫挡住,未能竟全功,却极大地搅乱了魏军阵脚,斩杀魏军一名宗室将领。苻晖则趁机纵火焚烧了魏军一批重要的攻城器械。秦骑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击得手,立即撤回城中。

此举虽未能改变整体态势,却严重挫伤了魏军士气,迫使拓跋珪不得不暂停攻势,重新整顿队伍,为马邑守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李威看着安全返回、人人带伤的骑兵,重重拍了拍苻晖和张蚝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守城的韧性配合骑兵的锐利反击,成了秦军抵御北魏的最大依仗。

洛阳紫宸殿,苻坚的焦虑并未因一次小胜而减少。他面前的案几上,堆满了各种报表:军械损耗清单、粮草消耗测算、伤亡统计、药材需求……

他的现代思维让他对这场消耗战有着更清醒和痛苦的认识。

“根据现有消耗速率,雁门郡存粮还可支撑四十三天。”

“箭矢库存仅余三成,急需补充十五万支。”

“伤兵营已人满为患,医官、药材奇缺,死亡率攀升至两成……”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巨大的压力和资源黑洞。他几乎停止了其他所有不必要的政务,全身心投入到对北疆的后勤支持中。

他亲自核算调拨:

命令关中、中原各地,加大粮草征收和转运力度,组建庞大的运输队,由军队护送,不惜一切代价送往并州。

下令将作监和各地工坊,停止一切非军事生产,全力制造箭矢、甲片、守城器械部件,通过驿道快马加鞭送往前方。

征集全国医者,购买大量药材,组织医疗队北上。

他甚至根据地图和驿道距离,计算出了最优化的补给线路和周转时间,要求各节点必须按时完成转运任务。

“告诉李威、王永,朕知他们艰苦!朝廷的援兵和物资正在路上!务必坚守!每多守一天,拓跋珪的损失就大一分,他的部落联盟内部矛盾就深一分!”苻坚给前线的书信中,既充满鼓励,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这是一场国家综合实力的比拼,是后勤和组织能力的终极考验。苻坚正在用整个北方的资源,支撑着并州的血战。

与此同时,江南大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在苻朗的大力推动和洛阳派来的技术官员指导下,春耕生产进行得如火如荼。新式的曲辕犁和龙骨水车大大提升了效率,疏通后的河道陂塘保证了灌溉,官府的鼓励政策(如新垦地免税)也激发了不少流民回乡垦种的热情。

建康周边、太湖流域的田野里,难得地出现了欣欣向荣的忙碌景象。绿油油的稻苗在水田中铺开,桑树也冒出了新芽。虽然战争阴影仍在,但吃饱肚子的希望,比任何空洞的宣传都更有力量。

苻朗时常轻车简从,巡视乡里,查看农事。他不再总是穿着戎装,有时甚至会换上儒衫,与老农交谈,询问新农具是否好用,收成预期如何。这种亲民的姿态,经过刻意渲染传播,开始慢慢扭转江东士民对其“北地武夫”的刻板印象。

一些原本紧闭门户的士族,态度也开始松动。他们或许仍心怀故晋,或许看不起苻秦出身,但他们无法忽视实实在在的利益。家族田产的产出增加,意味着实力的恢复。当苻朗以“兴复农桑,惠及地方”的名义,邀请一些有名望的士族参与水利管理或粮种分配时,少数人开始半推半就地接受。这是一种微妙的妥协,也是一种现实的考量。

“绣衣”的密报显示,民间对秦军的恐惧和抵触正在缓慢消解,虽然远未到拥戴的程度,但至少不再是普遍的仇恨和抗拒。一种务实的、试图在新朝统治下努力活下去的氛围开始形成。

苻朗看着这一切,心中稍安。叔父的策略是正确的。军事上的压制固然重要,但真正能征服人心的,是秩序与生计。虽然北线吃紧,无法对刘裕发动攻势,但只要能将江南腹地稳住、发展起来,就等于斩断了刘裕未来扩张的根基,将他彻底困死在浙东一隅。

然而,平静之下总有暗流。刘裕的细作并未停止活动,他们散布谣言,说秦军在北线大败,即将放弃江南,试图煽动恐慌。少数被刘裕许以重利的地方豪强,也在暗中窥伺,准备时机作乱。

苻朗对此心知肚明,他加强了“绣衣”的活动,严厉打击造谣者,并对那些心怀叵测的豪强保持高压威慑。

同时,一个重要的信号从北方传来:一支庞大的、满载粮草军械的运输队,在经历了魏军游骑的多次袭击后,损失不小,但主力终于成功抵达了并州前线!

这个消息被苻朗刻意放大宣传。它不仅稳定了江南人心,更向刘裕传递了一个明确信息:大秦的国力依然雄厚,北线或许艰难,但远未到崩溃的地步,不要有任何趁火打劫的妄想。

北线的血战仍在持续,胜负远未分明。但南线的深耕,已经悄然播下了种子,静待时间的收获。苻坚在洛阳,以一己之力统筹着两个战场;苻朗在建康,忠实地执行着“固本培元”的战略;而远在钱塘的刘裕,则只能焦虑地注视着北方,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属于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