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日内瓦。
湖畔的“白玫瑰庄园”在晨曦中泛着金光。
这里是“听雪楼”在欧洲的心脏。
也是“裁决者”自诩为神的艺术殿堂。
厚重窗帘挡不住宿醉后的头痛。
裁决者扶着额角坐起,喉咙里一阵灼烧般的干涩。
昨夜,他派出的“信使”,连同他所有的后备计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最得意的棋子,被那个叫顾衍的男人,从棋盘上抹掉了。
一股陌生的焦躁在他胸口冲撞。
他烦闷地挥手,床头的水晶杯砸在地毯上,洇开一团深色酒渍。
门外传来女仆怯生生的声音:“主人,您……”
“滚!”
一声低吼,女孩仓皇退去。
裁决者赤足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日内瓦湖平静如镜,他心底却波澜滔天。
他需要一个解释。
他需要“创始会”的指令。
他拿起卫星电话,拨出上线号码。
听筒里一片死寂。
不祥的预感爬上后背,他立刻尝试联系其他核心成员。
结果毫无例外。
所有信号,全被隔绝。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冲到智能控制台前,试图启动庄园的紧急通讯协议。
巨大的触摸屏上,只闪烁着一行冰冷的英文。
(网络已隔离,所有协议离线。)
这不可能。
白玫瑰庄园的安防网络,由“创始会”顶尖团队构建,足以抵御任何已知攻击。
除非,入侵并非来自网络。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他猛地扑到窗边向外望去。
平日里点缀着帆船的湖面,此刻被数十艘漆黑的军用高速快艇占据。
它们如同沉默的鲨群,切断了所有水路。
远处天际线,几架武装直升机的轮廓,在晨曦中散发着不祥的寒光。
庄园通往外界的唯一陆路,几辆狰狞的装甲车,彻底堵死了出口。
海、陆、空,天罗地网。
他经营多年,自认固若金汤的城堡,在悄无声息间,变成了一座插翅难飞的牢笼。
裁决者的身体,开始发冷。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什么商业对手。
这是来自一个主权国家的,碾压式的降维打击。
顾衍,他背后究竟站着怎样的力量?
“所有安保!启动‘堡垒’协议!自由开火!”
他对着内部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嘶吼。
刺耳的警报响彻庄园。
无数雇佣兵从各处冲出,隐藏的自动防御炮塔缓缓升起。
然而,预想中的猛烈攻击并未到来。
那些快艇、直升机、装甲车,只是静静地围困着。
像一群极具耐心的猎手,欣赏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这种无声的压迫,远比炮火轰鸣更令人窒息。
就在裁决者的神经即将被这死寂绷断时,庄园正门外,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下。
车门开启,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的东方男人,独自走了下来。
是顾衍。
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裁决者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病态的狂笑。
“哈哈哈哈……顾衍,你真是傲慢到了极致!一个人,就敢踏进我的城堡?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他眼中迸发嗜血的光,对着通讯器下达指令。
“所有狙击手!把他给我打成一滩烂肉!”
回应他的,不是遵命的回答,而是一阵电流的“滋滋”声。
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冷静斯文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
“抱歉,这里的通讯频道,现在由‘麒麟’接管。”
“另外,友情提示,你所依赖的所有防御系统,其核心算法的后门,正是基于林溪小姐指出的那份‘旧图纸’漏洞,由我们全面攻破的。”
裁决者的笑容,寸寸僵在脸上。
通讯系统,被彻底入侵。
他引以为傲的防御工事,竟因为一张旧图纸,成了摆设。
就在他震惊的瞬间,庄园里,那些自动防御炮塔,诡异地调转炮口。
齐刷刷地,对准了主建筑,他所在的这栋楼。
“不!不——”
裁决者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他终于明白,顾衍为何敢一个人来。
因为,这座他视若生命的城堡,早已从内部被敌人瓦解。
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顾衍一步一步,穿过草坪,走到了主建筑门前。
那扇百年橡木打造的雕花大门,仿佛在迎接真正的主人,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裁决者站在二楼的旋转楼梯上,向下望着那个闲庭信步的男人。
“为什么……”他喃喃自问,声音嘶哑,“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选错了游戏,更选错了对手。”
顾衍抬起头,那目光,是在审视一个可悲的造物。
“你千不该,万不该,从她那里找突破口。”
顾衍没有再看他,只是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遍布大厅的顶级音响,传出了激昂、悲壮又充满毁灭气息的交响乐。
瓦格纳的《女武神的骑行》。
“你不是喜欢仪式感吗?”
顾衍看着楼上那个面如死灰的男人,唇角牵动了一下。
那是极致的冷漠。
“这首《最终乐章》,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葬歌。”
“喜欢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天空中,传来一片密集的、撕裂空气的呼啸。
裁决者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数十道炽热的流光拖曳着长长的白色尾迹,撕裂了蔚蓝的天幕。
朝着这座美丽的白色庄园,俯冲而来。
那一刻,裁决者眼中所有的恐惧、愤怒、不甘,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极致的、荒谬的、不可置信。
他看着那个沐浴在交响乐中的男人。
看着窗外那末日般的绚烂景象。
他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一首,为他奏响的,华丽而盛大的,死亡交响曲。
轰——
巨大的爆炸声,吞噬了一切。
火光冲天,那座美轮美奂的“白玫瑰庄园”,连同它内部所有的罪恶与野心,被彻底抹去。
顾衍站在爆炸产生的猛烈气浪中,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身后,是地狱般的火海与浓烟。
而他的脸上,却是一种近乎神圣的冷酷。
尘埃落定。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个呼吸间,他眼底焚尽一切的寒意,尽数化为温存。
“溪溪。”
他的声音温柔。
“我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