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桌上的“寸土寸金”
上海会议室的长条桌两端,气氛像浸了水的棉线,绷得紧却透着韧劲。
中方团队的文件夹里,每一页条款旁都贴着便签——“羊毛大衣面料需标注成分溯源”“手包五金件环保认证编号”。
法方代表的笔记本上,思维导图画得密密麻麻,连“缝线针距”都单独列了分支,旁边标着“≤0.5mm”。
首轮谈代工品类,安托万刚报出“羊毛大衣、皮质手包、联名丝巾”,技术总监就推过平板电脑。
屏幕上,羊毛耐温测试的数据曲线平滑如绸,“-20c到30c不变形,比贵方标准高5c”;环保合金五金件的抗腐蚀报告里,盐雾测试结果亮着绿色,“48小时无锈迹”。
“丝巾数码印花我们刚升级设备,”张芳芳补充道,手指点向屏幕上的云纹图案,“0.1毫米的精度,连云丝的虚边都能印出来。”
质量标准的拉锯最磨人。Lumière的技术代表翻开手册,指着“针距误差≤0.5mm”的条款,语气不容置疑。生产总监没说话,让人取来件羊毛大衣半成品,递过放大镜,“您看袖口,每针间距差0.3mm,比您要的还严。”
他顿了顿,又道,“但每厘米多缝3针,工时得加,单价得上浮5%。”法方代表对着放大镜看了半分钟,在条款旁画了个勾,“就按0.3mm来。”
价格谈判时,Lumière的采购经理报出的代工价,让财务总监悄悄皱了眉——比成本核算低8%。张芳芳却笑着调出成本曲线,“这三年,我们靠供应链协同降了12%成本,已经让了利。”
她递过新报价单,“接受95%的价,但订单量得从500件提到800件,规模上去了,成本自然能匀。”采购经理按着计算器算半天,终于点头,“就赌你们的产能。”
知识产权是块硬骨头。法方要联名款专利共有,张芳芳却摇了摇头,“云纹是我们的,几何线条是你们的,单独用归各自,拼在一起才共有。”
法务总监适时拿出几份国际案例,“这是行业惯例,既护原创,又能让设计师放开手脚。”安托万翻着案例,指头在“云纹”二字上顿了顿:“你们的东方元素,值得被保护。”
五轮谈判下来,白板写了又擦,擦了又写,最后凝结成37页协议草案。连“延迟交货按日扣0.05%违约金”“返工不超72小时”这样的细节,都标的清清楚楚,像给合作上了道双保险。
天平两端的“各取所需”
谈判卡在“独家供应”时,销售总监在休会间隙急得转圈,“放弃德国那两个订单,损失300万不说,欧洲市场的路就窄了!”
张芳芳却望着窗外的梧桐,叶子正打着旋儿落下。“但Lumière手里有2000个年消费超百万的VIp,”她转头,语气笃定,“这入场券,比300万值。”
她让谈判组把条件摆上桌,“独家供应可以,但要开放面料研发核心参数,联名款利润分成加3个点。”安托万盯着条款,沉默了十分钟——那参数是Lumière五十年的家底。
最后,他用笔尖敲了敲桌子,“参数可以给,但要签保密协议;分成能加,但你们得每年给我们培养5个会东方刺绣的技师。”
这话一出,双方都松了口气。中方拿到了技术和利润,法方得到了工艺和保障,像天平两端终于找到了平衡点。
李姐听说要培养技师,立刻去翻刺绣教程,“得教最地道的苏绣虚实针,让他们知道东方工艺的厉害。”
交货时间又起了波澜。Lumière要米兰时装周前20天到港,比常规周期短三分之一。生产总监连夜画了甘特图,红色线条标注着压缩方案,“原材料提前一周采购,车间加两班,物流走专列。”
他把图推过去,“能做到,但要20%加急费,预付款从30%提到50%——得给工人发加班费。”
安托万看着图上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的节点,突然鼓起掌,“你们不仅说‘行’,还说清了‘怎么行’,这就是我选你们的原因。”
外滩灯下的“一纸之约”
签约仪式选在上海外滩的老建筑里,大理石地面映着水晶灯的光,像撒了层碎钻。墙上,Lumière 1968年的首款西装与“华夏逸洋”的青花旗袍并排挂着,一个利落,一个温婉,竟有种跨越时空的默契。
闪光灯“咔嚓”作响,张芳芳与安托万共同签下名字时,台下掌声雷动。
张芳芳举起笔,笑着说:“这笔落下,是东方丝绸和西方羊毛的对话。”安托万用生硬的中文接话,“以后‘优雅’可以是巴黎的雨,也可以是苏州的桥。”
酒会上,资深时尚评论家拉着张芳芳,“十年前说中国品牌在模仿,今天你们用自己的设计,让国际品牌来融合。”张芳芳望向窗外,黄浦江的夜景像铺开的绸缎,陆家嘴的灯火闪闪烁烁。
她知道,这协议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就像江里的船,载着东方的底蕴,扬着西方的风帆,才能走得更远。
深夜回到公司,设计部的灯还亮着。设计师们围着联名款图纸,Lumière的极简线条里,正缠着中式盘扣的弧度。张芳芳轻轻带上门,没去打扰——这场跨越山海的创作,才刚拉开序幕。
签约仪式后的第二天,安托万特意去了趟生产车间。老吴正带着工人调试羊毛大衣的缝制设备,针脚在面料上走过,留下细密均匀的线迹,像给布料镶了道银边。
“这是按0.3毫米的针距调的,”老吴递过块样品,“您看,连转弯处的线都没歪。”
安托万摸了摸针脚,指尖能感受到面料的柔软,却又透着股挺括劲儿,忍不住点头,“这手艺,比我们意大利工坊的老师傅还细。”
技术团队则忙着对接面料参数。Lumière的工程师把积累了五十年的羊毛处理数据拷进电脑,里面详细记录着“不同产地羊毛的缩率差异”“染色时的温度控制曲线”。
中方的技术总监边看边惊叹,“原来你们的羊毛大衣能穿十年不变形,是在预处理时加了这道工序。”
双方工程师围着屏幕讨论到天黑,连午饭都忘了吃——一会儿是中方讲解苏绣的“虚实针”技法,一会儿是法方演示西装的“无痕缝制”工艺,倒像场热闹的技术交流会。
设计部的联名款草图改到第三版时,安托万亲自来了。小李把西装领型图铺开,上面画着微喇戗驳领,领角处别着枚融合了几何线条与盘扣的胸针。
“领角再收0.5厘米,更显精致,”安托万拿起笔,在图上画了道弧线,“胸针的金属部分,用我们最新的哑光镀层,和羊毛大衣更搭。”
林溪则在丝巾稿上添了几笔,“云纹里加些细金线,在灯光下会有光泽,配西装不会太素。”两人对着图纸讨论半天,最后安托万笑着说:“这哪是合作,是两个老朋友一起做件喜欢的事。”
最让人期待的是刺绣技师培养计划。李姐挑选了五位手艺最好的绣娘,准备了全套苏绣工具——细如发丝的花线、磨得发亮的绷架、锋利的小剪刀。“得从最基础的‘劈线’教起,”
李姐拿着一根花线,轻轻一扯,分成八根细丝线,“这是苏绣的基本功,线劈得越细,绣出来的图案越逼真。”
安托万听说后,特意安排了两位法国技师来学习,还开玩笑说:“等他们学会了,要在巴黎开个苏绣小课堂。”
协议签订后的第一个月,首批羊毛大衣的原材料就到了。仓库里,一捆捆来自澳大利亚的羊毛面料散发着淡淡的羊毛香,标签上详细标注着“产地: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细度:19.5微米”。
老吴摸着面料,笑着说:“有了好料,再加上咱们的好手艺,肯定能做出让Lumière满意的大衣。”
生产车间里,机器“嗡嗡”作响,工人们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羊毛面料铺在裁床上。
激光裁床的红线划过面料,精准地裁出大衣的版型;缝纫机前,工人踩着踏板,针脚在面料上走过,留下均匀的线迹。
张芳芳站在车间里,看着一件件羊毛大衣渐渐成型,突然想起谈判时的那些日子——从针距的毫米之争,到利润的百分点博弈,再到如今的携手合作,倒像场漫长的旅程,终于抵达了美好的目的地。
安托万发来邮件,说米兰时装周的静态展已经准备好,就等联名款样品了。张芳芳回复,“放心,一定准时送到,让全世界看到东方美学与西方优雅的完美融合。”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车间的羊毛大衣上,像给衣服镀了层温暖的光。
她知道,这份协议的签订,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合作等着他们——更多的联名款,更深入的技术交流,更广阔的市场。
而“华夏逸洋”与Lumière的故事,也会像那些精美的配饰一样,在时光的打磨下,变得越来越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