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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型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指针的滴答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启轩盯着电脑屏幕上反复跳动的模拟数据,额角都渗出了丝丝冷汗。

“不行,还是不对。”他猛地攥紧拳头。屏幕上的斜拉桥模型在强风荷载模拟中,主塔与拉索的连接节点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震颤,红色的应力预警线死死缠绕在关键承重部位——这正是他们之前忽略的共振隐患,也是足以让整个设计功亏一篑的致命缺陷。

王浩趴在泡沫板堆上,揉着熬得通红的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要不……就这么提交吧?评委说不定看不出来。”他手里还捏着半截砂纸,磨到一半的钢构模型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原本流畅的线条此刻看来却透着几分仓促。

“不行。”启轩斩钉截铁地否定,伸手将桌上的图纸重新铺开,“爸常说,搞工程的人手里握着的是人命,一点马虎都不能有。模型出问题可以重改,真桥要是塌了,能重来吗?”

林宇推了推眼镜,手指在计算器上飞速敲击,半晌后抬头道:“共振频率差0.3赫兹,只要调整拉索的倾角,让固有频率错开这个区间就行。但这样一来,主塔的受力结构得重新计算,模型也得推翻重搭。”

三人面面相觑,模型室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王浩忽然一拍大腿,从泡沫板堆里翻出切割刀,“改!不就是熬个通宵吗?高考都挺过来了,这点事算个屁!”

启轩深吸一口气,将紊乱的思绪压下去,抓起铅笔在图纸上勾勒新的主塔结构,“主塔改成菱形,增加侧向支撑,拉索倾角向外调整15度,这样既能避开共振,又能分散荷载。林宇,你算新的受力参数,我来画结构图,王浩,麻烦你重新切割钢构,注意接口的咬合精度。”

指令清晰,分工明确。台灯的光晕里,三个年轻的身影各司其职,铅笔划过图纸的沙沙声、切割刀裁开泡沫的嘶嘶声、计算器按键的清脆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织成一张名为“坚持”的网。

启轩偶尔抬头,看见王浩眯着眼测量钢构尺寸,林宇对着数据眉头紧锁,忽然想起父亲工地上那些并肩作战的工人——原来为了同一个目标拼尽全力的感觉,如此滚烫。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新的模型终于初具雏形。菱形主塔线条硬朗,斜拉索如银线般舒展,在晨光中透着沉稳的力量感。

林宇将最后一组数据输入电脑,模拟动画里,桥梁在强风荷载下稳如磐石,应力预警线彻底消失。三人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也藏着少年人独有的锐气。

桥梁设计大赛决赛现场,聚光灯打在“拓路者”小队的模型上,菱形主塔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启轩站在台上,声音清亮地阐述着设计理念,当说到共振解决方案时,评委席上的周院士忽然抬手提问:“菱形主塔施工难度比A型塔高30%,你们考虑过成本问题吗?”

启轩早有准备,调出预制构件的动画演示,“我们采用模块化生产,主塔构件在工厂预制后现场拼装,虽然单米成本增加15%,但工期缩短40%,综合效益反而提升20%。这是参考川藏铁路隧道施工的经验,把‘工厂化’理念融入桥梁建设。”

周院士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问:“如果遇到突发地质灾害,比如地震,这个结构的抗侧移能力够吗?”

“够。”启轩的回答毫不犹豫,“我们在承台底部加了铅芯橡胶支座,能吸收80%的水平地震力,就像给桥梁装了个‘缓冲垫’。西南交大的抗震实验室做过模拟,VIII度地震下结构完好率能达到95%。”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王浩在后台激动得直跺脚,林宇推了推眼镜,嘴角也扬起难得的弧度。最终宣布结果时,虽然一等奖被一个博士生团队夺走,但当评委念出“二等奖,拓路者小队”时,三人还是紧紧抱在了一起——这个凝结了无数个通宵的奖项,比任何荣誉都更让他们珍视。

颁奖结束后,周院士特意留在后台,拍着启轩的肩膀说:“知道你们为什么拿不到一等奖吗?”见三个年轻人都摇头,他笑了笑,“因为你们太在意‘新’,却忘了‘稳’。桥梁不是艺术品,是要站几十年、上百年的大家伙,有时候保守一点,反而是对生命的负责。”

他指着模型的基础部分,“这里的桩基深度还能再增加两米,应对极端地质条件更稳妥。回去改改,明年参加全国大赛,我看好你们。”

启轩认真地点头,将这话记在笔记本上,忽然明白父亲常说的“慢就是快”是什么意思——真正的进步,从来不是狂飙突进,而是在每一个细节里打磨底气。

北京服装学院的迎新设计展展厅里,人潮如织。悦昕站在自己的展台前,手心微微出汗。

银灰色的宋锦礼服被悬挂在定制的人形模特上,灯光透过绸缎,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斑——那是她用三个月时间,跟着苏老先生留下的图谱一点点织出的流云纹,每一根金线的穿梭都藏着数不清的指尖磨损。

“这面料看着真老气,也就骗骗不懂行的。”一道尖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薇薇穿着一身名牌套装,正对着身边的同伴嗤笑,“我爸公司代理的意大利真丝,随便一块都比这破布值钱。”

悦昕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对方身上,“宋锦是中国三大名锦之一,有千年历史,当年是皇室贡品。它的‘通经断纬’技法,至今没任何机器能完美复制。白同学觉得它老气,或许是没见过真正的好东西。”

她伸手拂过礼服的裙摆,手指头划过细密的纹路,“这上面的流云纹,每平方厘米有8000个织造点,我织这半米面料用了整整二十天。您身上的真丝裙确实漂亮,但少了点时间沉淀的味道。”

周围响起低低的赞叹声,几个评委模样的人驻足良久,其中一位白发老者更是频频点头,“小姑娘说得好。传统不是陈旧,是岁月筛出的精华。”

他转头看向白薇薇,语气带着点严肃,“做设计先学做人,连尊重都不懂,再好的面料也穿不出风骨。”

白薇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被老者的目光堵了回去,只能悻悻地转身离开,路过展台时,却忍不住回头多看了那礼服两眼——不得不承认,那流动的光泽和恰到好处的剪裁,确实比她身上的流水线产品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展会进行到一半,张芳芳的特助忽然出现在展厅门口,径直走到悦昕面前,递过一份合作意向书,“柳小姐,张总让我转告您,公司研发部很看好您的设计,想将这一系列宋锦礼服纳入明年的春夏产品线,由您担任设计顾问,您看……”

悦昕看着意向书上“芳芳服饰”的logo,忽然想起母亲办公室里那张老照片——年轻的张芳芳抱着面料样品站在巴黎街头,眼里的光芒和此刻的自己如出一辙。

她深吸一口气,在签名处落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瞬间,仿佛听见了丝线穿梭的轻响。

迎新设计展闭展时,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宋锦礼服上,流云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地面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老者走到悦昕面前,递过一张名片,“我是‘锦绣中华’非遗保护基金会的,下个月有个传统工艺展,想邀请你带着作品去参展。苏明远那老头总说没人继承他的手艺,看来是我错了。”

悦昕接过名片,看到“苏明远”三个字时,眼睛忽然亮了,“您认识苏老先生?”

“认识几十年的老伙计了,”老者笑着说,“他前几天还跟我念叨,说收了个好徒弟,看来就是你了。”

正说着,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启轩发来的视频请求。接通后,屏幕里立刻出现三个挤在一起的脑袋,王浩举着二等奖证书,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悦昕妹妹,快看!我们拿奖啦!”

悦昕举着手机转了个圈,让他们看自己的礼服,“我也拿到合作意向书了!以后你们建桥,我就设计配套的庆典礼服!”

屏幕里的启轩笑得眉眼弯弯,背景里能听到周院士的声音,“这丫头的设计不错,有张芳芳当年的劲头。”

挂了电话,悦昕站在展厅中央,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忽然觉得未来像幅摊开的画卷——宋锦的流光和桥梁的钢骨在画中交织,母亲的坚韧和父亲的沉稳化作底色,而她和哥哥,正用自己的笔,一点点勾勒出属于他们的线条。

深夜的宿舍里,启轩在笔记本上写下,“桥梁的意义,是让不可能变成可能,而支撑这一切的,是每一个不肯将就的细节。”

北京的胡同里,悦昕在设计稿的角落画了座小小的桥,旁边写着,“宋锦的浪漫,是让千年的时光穿在身上,而让这浪漫延续的,是每一次敢于创新的尝试。”

两个年轻的灵魂,在不同的城市,以不同的方式,朝着各自的星辰奔去。他们都知道,这条路不会平坦,但只要想起身后的家人和身边的同伴,就永远有勇气迈出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