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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老婆和三儿一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一刻王平安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他惬意地眯缝起双眼,扯开嗓子嚷道:“都给我等着瞧!我王二爷迟早有发达的一天,到那时,叫你们一个个都高攀不起!”

……

崇祯七年三月初五,晨。

山城重庆的晨雾如薄纱般萦绕在房檐树梢,尚未完全散去。

嘉陵江畔却已是人声鼎沸,早市的炊烟与码头的喧嚣交织成人间烟火。

胖老婆和老丈母赵氏“依依不舍”地将王平安送至门外。

王平安脚下虚浮,一步三晃,显是昨夜宿醉未消。临行之际,他带着几分豪气,回身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抛向那对母女。

王平安潇洒不再多看,扭过头径直朝着东水门的方向大步而去。

走在沿江的石板路上,湿润的江风带着初春的凉意扑面而来,耳畔的潮声也随着脚步的移动渐渐清晰。

王平安嘴里哼着小曲,肩上褡裢里银两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心里格外踏实。生平头一遭,他竟尝到了银子多得花不完、而时间又太过匆促的滋味。

只是昨夜酒酣耳热之际,终究没能架住那三儿的连番吹捧,一时糊涂,竟借出去三两银子给对方。

此刻回想起来,王平安只觉得心尖儿像被针扎了一下,阵阵抽痛。他暗下决心,待下次归家,定要把这银子讨回来。

今日归队前,王平安还得再跑一趟两江钱庄,把身上这十余两“巨款”存回去。

尽管胖老婆和丈母娘方才磨破了嘴皮说要替他保管,可王平安心里头门儿清。

这银子,还是存在钱庄最为稳妥,非但丢不了,还能日积月累生出些利钱。

脑子里盘算着这些,脚下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东水门。

此地因毗邻湖广会馆、江南会馆,乃是四方商帮汇聚之所,绸缎、药材、瓷器等贸易兴盛,商铺林立,繁华异常。

刚踏入这片地界,王平安便见街面上已是人头攒动。各家客栈酒楼门前,吃早点的客人络绎不绝。

就在这时,近旁一座酒楼里,陡然传出一阵奇特的唱腔,清亮高亢。

这腔调迥异于王平安所听的任何曲种,它糅合了雅韵味,又透着一股前所未闻的粗犷直白,旋律流转跳跃,律感十足。

周遭原本熟悉的叫卖声、喧哗声,在这奇特唱腔的对比下,显得嘈杂混沌。

也是昨夜和家人聊天才知道,这是重庆现下最火的新腔。

它不同于有钱人家追捧的雅乐昆腔,也迥异于秦腔、楚调。其词句俚俗生动,曲调朗朗上口,听得人忍不住跟着哼唱。

据说这些新腔皆出自新戏园,又经重庆谢知府指点润色,如今在城里的中上层人物圈子里,也渐渐被接受开来。

王平安驻足在酒楼外,侧耳倾听。里头一曲终了,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他免费蹭了这半曲,心满意足又觉意犹未尽,咂咂嘴,慢悠悠地挪步离开。

约好的赵大通尚未现身,王平安背着手在街市上随意闲逛。

目光扫过一间间铺面,忽地,一块乌木鎏金的巨大招牌攫住了他的视线。

“百年世家”。

只一眼,王平安便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单是那招牌,便用上好乌木为底,周身嵌以金丝,被匠人精心雕琢。

再看那两扇门板,竟是用整根看起来就很贵的木头镂空雕刻而成,门钉是黄铜鎏金铸就的饕餮纹样,狰狞威严。

这等气派的店铺,搁在从前,王平安是连正眼瞧都不敢多瞧的。

可今日怀里揣着那沉甸甸的十几两银子,他胆气也壮了几分。一时心痒难耐,想着进去开开眼界、看个新奇。

他小心翼翼迈过高高的门槛。刚进去的霎那间,一股混合着名贵木料与墨香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巨大的云母屏风立在玄关。绕过屏风,只见一排排楠木打造的货架和陈列柜,其上陈列的物件在特意布置的烛光下,流淌着温润光泽。

王平安往里略瞧,四壁挂满了字画。其中一幅花鸟图,翎毛栩栩如生,花朵娇艳欲滴。数盏造型古朴的烛台居中摆放,跳动的烛火将光晕投映在画作上。

然而最扎眼的还是正中央那座乌木柜台。那乌木色泽深沉如墨,柜台边缘浮雕着不知名的奇异走兽,兽爪之下,竟紧紧抓握着几颗不小的浑圆金粒。

几个身着合体绸缎短褂的伙计早已注意到有客进门,此时恭敬地迎了上来。

王平安一见这阵仗,心里立时咯噔一下,就知道这店里的东西,怕是一件都便宜不了。

但此刻已是后悔不迭,既已进来,再退出去更显窘迫。他强自镇定,故作从容地背起双手,沿着货架踱步。

伙计们也不催促,彬彬有礼地随侍在侧。

王平安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这时货架上一排造型独特的酒牢牢吸引了他。

那酒瓶身上贴着红纸标签叫做“赤酿”。

单看这酒瓶的架势,便知价值不菲。其瓶身通体髹涂朱漆与黑漆,朱红浓烈如焰,黑纹似墨浸冰裂,朱黑交错处泛出犀角般的幽光。瓶身两侧,镶嵌着黄铜铺首衔环,环身錾刻缠枝纹。酒瓶旁边,斜放着一个同样精致的朱漆木匣,匣盖满布细密的云雷纹。

王平安不动声色地朝那价格签牌瞥去。

五两银子!!!

这五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昨晚他在家中喝的咂酒,一大壶不过才几分银子!

这“赤酿”竟是他平日所饮酒价的三十余倍!王平安下意识地捂紧了怀中的褡裢,再不敢有丝毫停留,麻溜地转身,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百年世家”。

刚冲出店门,便与匆匆赶来的赵大通撞了个满怀。

王平安一见是他,如蒙大赦,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拖着就往外疾走。

边走嘴上便念叨着:“走走走,咱们先去大吃大喝一顿,点些寻常酒菜,末了我再带你去后街好好开开眼……”

……

重庆朝天门,两江钱庄后堂。

唐文卓与杨凡相对而坐。唐文卓眉头微锁:“杨兄,‘百年世家’在成都和重庆的铺面,这月余来的进项不甚理想。根子还是出在这定价上,委实过高。杨兄你看,是否该把这价格,往下调一调?”

杨凡听罢立刻摇头道:“不可。唐兄,这价万万降不得。降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眼下症结并非价格本身,而是咱们这名头还未真正打响。”

他端起茶盏,“我已让明日开始将时报上‘固本延龄丸’的广告撤下,全力推广这‘赤酿酒’了。”

唐文卓心中不安更甚,盘算着这酒,连瓶带匣,成本也绝超不过二钱银子。卖五两的话,利润太过骇人,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实际。

他忍不住道:“杨兄,时报传播虽广,但看报、听报之人,大多家底有限。五两银子买壶酒,在他们眼里是天价。更别说那些不识字的了。况且您执意将这‘五两’明码标价印在时报上,更是吓退了多少人?谁愿做这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