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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宽与李重镇闻言抬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祖宽出身祖大寿家族家丁,麾下核心为辽东骑军,兵力约三千余。其部以骑兵突击着称,骑兵占六成,骑兵中家丁精骑四百余,多为蒙、女真勇士;步卒千余,主司协防与据点固守。

李重镇的游击营兵力稍逊,约两千人,步骑混杂。骑兵仅五百左右,步卒承担辎重与守备,家丁三百余,战力颇强然规模有限。

虎大威则出身榆林边军,所部亦为步骑混合,总兵力两千上下。其中榆林边军骑兵比例低于关宁军,约三成、七百骑左右。其余步卒则以重甲兵与车营火器兵为主,他车营千余人,配三眼铳、弓矢。其家丁仅二百余。

骑兵乃诸将在乱世安身立命之根本,此刻要交予他人节制,二人焉能不色变?

虎大威见祖宽、李重镇面沉似水,哂笑道:“二位游击若是不愿也无妨。我榆林兵与杨游击合兵亦有五千之众,佯攻足矣。”

卢象升却异常坚持,他道:“川东游击营无骑兵,你两部合兵,骑兵亦不足八百。此其一,若流寇下山逆袭,恐难支应。”

他又转向祖宽二人,语气加重:“况且北麓背山,山路崎岖逼仄,大军奔驰尚且不易,遑论大队骑兵?奇袭唯赖步卒攀山!此其二。”

李重镇身为卢象升心腹,见卢象升其意已决,不再多言,只得拱手道:“抚台明鉴!末将省得,便分二百骑交虎参将调遣。”

祖宽见李重镇已应承,他自己一人独木难支,只得悻悻然拱手:“末将遵命,分五百骑暂归虎参将。”

二人合献七百精骑,虎大威手中骑兵立时增至近一千五百之数。

虎大威肃然拱手:“二位放心!佯攻而已,战事一了,人马必当奉还!”

二人面色稍松。

祖宽斜睨杨凡,语气带着讥诮:“如今杨游击麾下也有了骑军,明日之战,可莫再束手束脚,佯攻也得有个样子,若因你南面畏缩不前,致我北军奇袭受阻,这干系你可担待不起!”

……

崇祯七年六月初,陕南,康宁坪群山。

陈家壮直起酸痛的腰背,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汗水迷蒙了他的视线,他抬手抹了把脸。

夜色吞没了康宁坪周遭的峰峦。白日里的嘈杂声已然平息,唯余山风呜咽,在嶙峋怪石间盘旋低徊。

山下,星河倒悬般的灯火铺展开来,无边无际,那是合围的明军营盘,铁桶似的箍住了群山。他目光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与疲惫。

陈家壮手里还拄着一根削尖的木桩,他的手掌被磨得火辣生疼。汗珠顺着额角滚落,刺得眼睛发涩。

身旁的老拐子佝偻着背,费力地将陈家壮刚楔进冻土的木桩与旁边歪斜的树干用浸透水的草绳捆死。

老拐子年迈力衰,动作迟缓,每一次发力,喉咙里都挤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快些,陈小子…”老拐子头也不抬,声音干涩,“管队盯着呢……天亮前……这拒马得弄完……”

陈家壮甩掉脸上混着泥点的汗水,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眼前这道由乱石、断木、荆棘草草堆砌的、歪歪扭扭的防御工事。

不自觉间,他眼神又投向山下那片璀璨而冰冷的灯海,一股无形的重压再次压住住了他的心脏。

“看个球。”老拐子顺着他的视线也瞥了一眼,喉间咕哝一声,又沙哑道,“听说……昨日老营摸了官军的哨……说是卢阎王手下的辽东兵、大名兵、榆林兵……都围上来了……”

陈家壮身体不易察觉地一颤。这几个名号在流寇营中皆是凶名赫赫。

“卢阎王手下……还有支新营伍……”

老拐子喘着气,似乎有些后怕,“就……就是大宁城下咱们见过的那支川兵!听说前些天石泉坝突袭……从西边来的也是他们……”

陈家壮猛地一抖,大宁城下西营尸山血海的景象瞬间浮现。当日那川兵将领麾下虽只三千之众,却尽披坚甲,被他们数万人重重包围之下,依旧还枪炮环施、悍勇如虎。

“没……没事,”

陈家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咱这几座山头……聚了十万兄弟……各路掌盘子都到了,区区三千人……翻不起浪。”

“还有别的官军呢……五省总督手下营头更多……”老拐子嗤笑一声,满是疲惫与麻木。

“管队说了……守住山头就有活路……”一个稚嫩的声音插进来,是豆饼。

这十三四岁的少年是上次石泉坝溃败后,老拐子在路上捡的,如今和他们一样成了厮养,他正帮着搬运藤蔓。

“活路?”

老拐子停下动作,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转向豆饼,眼中掠过一丝悲悯。他刚想说什么,忽见黑暗中管队的身影晃了过来,他只能急忙闭口,装作埋头苦干。

山风骤然凛冽,卷起草绳呜呜悲鸣,也搅得山下连绵的灯火摇曳不定,光影错乱,仿佛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眨动。

三人再不敢看山下,只是沉默地弯下腰,咬紧牙关,合力将又一根沉重的木桩,一下下砸进坚硬的泥土里。

直干到后半夜,几人筋骨欲散,管队验看过每一根木桩后,这才挥手放他们这些厮养们回去歇息。

三人如蒙大赦,拖着灌铅的双腿回到那顶破旧的帐篷。

帐内,他们的新主家早已鼾声如雷。

之前还赏过陈家壮两块饼的许主家已不在此处,听说是因为石泉坝那次,那个许主家悍不畏死,为李闯将杀开了一条血路。逃出生天后,李闯将直接提拔他做了掌令。

掌令。

那可比管队还高一级,再往上便是闯将了。许主家升得太快,顾不上他们这些旧仆,于是他们又被管队分配给别人,成了别人的厮养。

三人筋疲力竭,在帐篷角落寻了块空地,抓了下稍软的草来垫着,身体几乎一沾地便沉入了无梦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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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

据《明季北略》、《怀陵流寇始终录》《国榷》等所载,再据明末军制边镇特点与将领家丁制惯例,祖宽所部是以精锐关宁铁骑为核心的军队;李重镇、虎大威则统领步骑混合的边镇兵马。三人皆拥相当数量的家丁作为中坚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