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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坡上,流寇西翼阵地。

山下官军炮阵的轰鸣声再次撕裂空气,二十门火炮经过短暂停歇后,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喷吐着火舌。

炮弹尖啸着精准地砸向山坡西翼残存的矮墙和流寇。

眼见山下的官军竟用裸身和尚和黑狗血这等纯阳之物,硬生生破去了他们的“阴门阵”,南坡流寇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

炮击只停了不到半刻钟,便以更胜从前的速度和准头恢复。炮弹如同长了眼睛,在刚刚勉强填补起来的流寇阵线中炸开一团团血雾。瞬时肢体横飞,惨不忍睹。

新驱赶上来的步兵和厮养脚跟尚未站稳,便在这毁灭性的打击下支离破碎,再次四散溃逃。

那些红衣的管队们自身也处在炮火威胁之下,早已无暇他顾,更别说有效弹压了。甚至连东翼观战的革里眼部和闯营部都开始军心动摇。

闯塌天在矮墙处的那面残破的大旗在硝烟中两次歪倒,又两次被勉强扶起,摇摇欲坠。炮击却毫不停歇,持续地倾泻。

谢波粗略估算,那二十门要命的炮在短短两分内,至少又倾泻了上百发炮弹!整个西翼防线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先前下令屠杀妇女的那个掌令,此刻也是面如死灰。以往他们祭出这阴损招数,官军火炮非炸膛即失灵,从未失手。

可如今……官兵早有防备。那黑狗血与裸身和尚的“纯阳”组合,非但没能克制对方,反似让那炮火愈发凶猛精准。

谢波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痛,他从未想过,仅仅依靠火炮就能将他们西翼这几千人打崩。

他惊恐地看到,炮火轰击的范围正在持续向东移动,马上就要覆盖到他所在的位置,那片刚刚被炮火反复犁过的区域已是一片死地,尸骸枕藉,连最凶悍的老营兵都不敢再停留。

这段防线,根本不用官军步兵来攻,自己就要垮了。

……

坡顶堡寨内。

闯塌天刘国能、闯王高迎祥、革里眼贺一龙三人立于高处,将山下惨状尽收眼底,神色各异。

刘国能面沉似水,铁青着脸;高迎祥表情复杂,眼神微妙;贺一龙则目光游移,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他娘的!”

刘国能猛地一拳砸在墙垛上,碎石簌簌落下,“这伙官军邪门得很!半个时辰不到,炮子泼水似的打过来快一千发了!老子的西翼都快被轰成筛子了!”

骂完,他猛地扭头瞪向高迎祥,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我说高疤子你这次怎地如此大方?老子只是提了一嘴,你就爽快答应让我闯塌天守西翼,你们闯营去打卢阎王的东翼。

原来!原来!你他娘早在四川大宁就跟这伙川兵交过了手,知道他们的炮厉害得紧,却又不给我等说,故意让老子来顶这密密麻麻的炮子!”

“这伙子官军是四川来的?”革里眼贺一龙眉头一挑问道。

“是从重庆来的四川兵。”脸上有两道疤痕的高迎祥看了一圈两人道。

“四川一个游击怎有银子练出上千铁甲兵来,还有这么多门妖炮!”闯塌天刘国能呸了一声,转向中间的革里眼,“贺一龙你可见过川兵有这么多家甲还有这等妖炮大队?”

革里眼摇头:“未曾见过,就是追着咱跑得抚标营督标营还有边军都未曾见过。”

闻言刘国能眼里觉得奇怪,但随着新一轮的火炮响起,他也顾不得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

“就只有闯营见过!”

高迎祥眼皮微抬,淡淡道:“闯塌天,话别说这么难听。俺是真不知道这川兵的炮能凶到这般地步。只晓得他们火铳犀利,甲兵精悍,不是易与之辈。当时只你要换位置,我成人之美,何来故意一说?”

“成人之美?!”刘国能几乎跳起来,声音嘶哑,“这他娘叫成人之美?!看着老子的兄弟在炮口下成片倒下,你们革左营和闯营就在旁边干看着?!!”

夹在中间的贺一龙见状,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自家兄弟,有话好说!眼下官兵就在脚下,咱们几万人都挤在这南坡,要是咱们三个掌盘子的先起了内讧,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官军!”

刘国能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强压下怒火。

他心下清楚,自己闯塌天部和旁边的革里眼部加起来,恐怕还不及闯营一个主力闯将的人马多。他部核心老营不过两千,总兵力六七千,根本无法与高迎祥抗衡。

“官军火炮再这么轰下去,要不了多久,等他们步兵压上来,老子西翼肯定守不住。”刘国能咬着牙,陈述了这个无奈的事实,然后死死盯着高迎祥,“咱们这么多营头既然聚在这康宁坪,说好了要同生共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闯塌天的人死绝!高疤子,你得拿个章程出来!到底怎么办?”

一旁的贺一龙眼神闪烁了几下。他的部队处在中央战线,照官军这打法,炮火很快就能扫到他那边。

此刻他也闭了嘴,斜眼睨着高迎祥,等他表态。

高迎祥面色不变。如今八九万人猬集在这康宁坪,闯营一家就占了近半,自然事事都以他为首。

沉吟片刻,高迎祥缓缓开口:“那是自然。官兵步步紧逼,是要把咱们往死路上赶。既然抱团求生,断没有坐视任何一部兄弟被打残的道理。”

刘国能闻言,心下稍安。

其实高迎祥也明白,若真放任西翼崩溃,整个南坡防线必然瓦解,南坡防线一溃,康宁坪也就没法子守了,大家都得完蛋。

高迎祥目光阴鸷地盯着山下那不断喷吐的官军炮阵。

对方远在一里之外,弓弩、滚木礌石都够不着,对方却是打得又准又快,他们只能被动挨打,这滋味实在憋屈。

“官军就是想从西翼打开缺口。他们的东翼按兵不动,多半只是佯攻牵制。”

闯塌天和革里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官军东翼阵势严整,虽然也有小炮在轰击山,但没什么成效,雷声大雨点小,不由点头认同。

就在这片刻功夫,山下炮火又响了几轮。西翼防线上已是尸横遍野,哀嚎冲天。

刘国能手下的管队们不得已,又驱赶着一群厮养爬上去充数,但这些人只敢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炮火仍在不断延伸,他们这几日苦心经营的南坡防线正在快速糜烂。

看着手下儿郎白白送死,刘国能心如刀绞,忍不住急道:“高疤子!快说怎么打吧!”

高迎祥眯起眼睛,寒光一闪:“眼下咱们困守山坡,官兵炮弹若管够,咱们就是活靶子。这山腰看来是守不住了。要么继续后撤,放官军步兵贴近了打,让他们火炮失去用武之地……”

“可使不得!”刘国能和贺一龙几乎同时叫出声,一脸肉痛,“若是小股官军还好,如今西边还有陈奇瑜那家伙大军压境!真要贴脸肉搏,咱们怕是占不到便宜!”

“那剩下的法子,就只有先端掉南面山下这伙催命炮!”高迎祥声音转冷,“但这伙川兵,除了炮狠,火铳兵、铁甲兵也极难缠。要打,就不能再像大宁那样零敲碎打,在大宁我和八大王就是吃的这个亏!”

“那闯王的意思是……”

“要打,就他娘的给老子全军压上!一股脑冲垮他们!谁也别留后手!哪个营头敢耍滑头、出工不出力,别怪老子的刀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