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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康宁坪南坡再往南的小桥处,此处仅与主战场相隔一道山梁。

南坡震天的炮火声早已沉寂,只余下山坡上传来的厮杀喧嚣。

王平安正督促着辎重小队向南坡急赶。他这队伍五十多人,除他一个小队长是退下来的战兵,其余全是辅兵与民夫。

他们推着几辆沉重的骡车,车上覆盖油布,底下满载炮子。此刻正经过一座小石桥。

他们本早就该将炮弹送达南坡炮阵,却因取完炮弹没走多远,就撞见零散流寇溃骑四处奔窜,吓得辎重队人心惶惶。

王平安只得命众人抽出随身的棍棒防身。所幸这些溃散的流寇骑兵并无恋战之心,只要辎重队不主动拦截,对方也没有明显攻击迹象。

所以这一路往北运输虽然胆战心惊,却是有惊无险。一路走来整个队伍战战兢兢,领头的王平安更是冷汗涔涔。

他边赶路嘴里边在不停骂骂咧咧,既咒骂流寇,也埋怨辎重队大队长派这危险差事。而且眼见溃军如此之多,他心知南坡大战恐怕已近尾声,这批炮弹多半是送迟了。

但既然上级未撤销命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押着队伍继续向南坡行进。

这一路提心吊胆,眼瞧着距南坡的战兵阵地已不远,只要过了这小石桥,再翻一道山梁便能抵达,却忽闻前方密林中传来隆隆马蹄声。

辎重队惊疑不定地停下,每个民夫面面相觑,不敢再前。

身为小队长的王平安无可奈何,只得麻利地爬上一旁的大树眺望。这一看,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有数百流寇溃骑正朝着他们这处桥头策马狂奔而来。

王平安大惊失色,慌忙从树上滑下。他先是左顾右盼想要组织手下抵抗,但见那几十个民夫个个皆是双腿打颤,自知靠他们绝无可能拦住数百马兵。

他第一反应便是逃跑,腿都已抬起,忽又想起那该死的条例,作为辎重队小队长,他怕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王平安心头顿时对中军部破口大骂,眼看烟尘越来越近,他急忙嘶声大吼:“快!快!桥上的人!把车推翻!堵住桥!”

尖厉的吼声中,辅兵们如梦初醒,依言奋力将骡车掀翻。木箱侧翻,圆滚滚的炮弹滚落一地,不少“噗通”滚落河中。

但为时已晚。马蹄声如雷逼近,流寇溃骑卷起的烟尘眨眼间便已扑至眼前。

王平安心道不妙,正要大喊让辅兵逃命,话未出口便见流寇马队已冲至对岸桥头。

领头那流寇勒住马,扫了一眼桥上乱糟糟的人群和散落的车架,见都是民夫,当即也不多言,直接率溃骑冲上桥来。

前排马兵看也不看,刀枪胡乱劈砍,只为清开障碍。多匹马当先撞入躲闪不及的辎重队人群,顿时撞飞两名民夫。紧接着,马刀、长矛,如劈柴般砍刺下来。

辅兵民夫顿时被砍杀得一哄而散,惨叫声淹没在蹄声之中。他们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纷纷扑倒在桥面石板上,有人被挤落桥下,“扑通”砸进河水。

王平安是唯一佩刀的人。他挥刀格开一柄刺来的长枪,震得虎口迸裂。旁边一个民夫嗷嗷怪叫着欲逃,被一柄沉重骨朵砸碎头颅,红白之物溅了王平安一脸。

王平安踉跄后退,脊背撞上骡车木辕摔倒在地。数百流寇马兵如潮水般呼啸过桥,留下满地狼藉。

未死的辅兵民夫蜷缩哀嚎。王平安以刀拄地,趴伏着躲避,嘴里不住念叨“菩萨保佑”。

大队流寇全数过桥后,领头那个头目模样的流寇勒住躁动的战马,拨转回来。他扫了一眼满地死伤和那几辆骡车,指着地上呻吟的民夫说了几句什么,当即有个疤面马兵咧嘴露出黄牙,飞驰而来。

“没死的!滚起来!”

疤脸马鞭一指,数个流寇一拥而上,将王平安和几个尚能动弹的民夫拉扯起来。

“把车给老子拽上!快!”

王平安被抓起来吓得浑身发抖,这才看清流寇马队后还跟着几辆车,上头有赶车的流寇。对方跳下马,粗暴地命令几人帮忙推车。

林间道路坎坷,陡坡坑洼起伏,显然是要他们在骡马爬坡过坎时出力抬轮。

一个民夫怪叫一声,拔腿就跑。那疤脸一声唿哨,旁边马兵一箭射去,将其射倒在地。其余民夫与王平安见状,再不敢动弹,只得依言唯唯诺诺地帮他们推车。

王平安偷眼瞥去,只见骡马车底下并非兵器盔甲,而是几口红漆斑驳的大箱子,箱角包着磨损的铜皮,怕是金银。

王平安见此咽了口唾沫,偷偷回望南坡,满心希望游击营战兵尽快赶来,赶紧把他救走。

但流寇岂容几人磨蹭耽搁,打骂呵斥几句后,当即唿哨一声,再次向南狂奔,并留下数十骑兵押在骡马车后兜着。

王平安见后路有人看守,逃跑无望,只得与民夫一同死命推动沉重车辕。车轮碾过黏稠的血迹与尸体,在林间留下深红的车辙。

……

康宁坪群山间,硝烟逐渐稀薄,缠裹着血腥气,在坡地上缓缓散尽。

川东游击营的将旗已插上坡顶。

杨凡伫立在山坡高处,铁札甲上沾满灰尘与凝固的血渍,脸上汗迹混着烟灰。

他环视渐趋沉寂的战场。川东游击营是首支攻入流寇连绵营区的官军,北坡与西坡友军紧随其后。

无论陈奇瑜还是卢象升皆是他的顶头上司,杨凡不可能独自一人包揽康宁坪所有缴获,故早在山下便定下方略,那就是层层推进,每攻占一处贼营即刻地毯式收缴。

若想独占山上十几处贼营,未免贪多嚼不烂,绝无可能在友军上山前尽数抢掠。

此刻西坡、南坡大股流寇皆已从东坡溃逃下山,官军步卒漫山遍野而上,骑兵尽数追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