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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张凤翼那里的大军外,京师附近还有司礼太监高起潜监军这股野战军,其掌握八千京营和数千勤王而来的关宁军。

其驻守在通州作为预备队,打包也是龟缩城内不动,只敢与清军中路主力游斗,不敢大战。

高起潜与张凤翼、宣大总督梁廷柱等存在权力冲突,导致军队将帅不和,兵不协力,难以形成合力。也让京畿附近的明军部署呈现出多镇勤王、中枢失控的混乱场面。

崇祯疲惫地闭上眼睛。此刻就算杀了在外督师的张凤翼,又能如何?不能令时光倒流,不能使卢象升等勤王兵马瞬至京城!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危局!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崇祯的声音中尽是无力,“纵使卢象升此刻接令星夜赶来,又能如何?远水难救近火!虏骑……已在西直门外……”

他挥手如驱蝇,极度的失望让他懒得追究:“张凤翼督军在外正与建奴主力纠缠,朕现下无暇治罪!眼下,还是出主意说如何能让城外虏骑退兵!”

高起潜和张凤翼的所部皆被清军中路主力所隔,导致京西郊外被清军西路兵马在京师眼皮子底下放肆蹂掠。

话音落,整个朝堂再次陷入死寂。无人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煌煌奉天门,只余皇帝粗重的喘息与群臣死寂的沉默。

城外,不知是否是错觉,清军的炮声隐隐约约,如同丧钟敲响。

给事中戴澳受了东林派眼色,向前一步道:“为今之计,当下严旨让各部兵马围攻建奴!且………”

他稍作停顿,声音忽然高昂:“臣弹劾蓟辽总督吴阿衡治军不严,致使曹丕昌此等人投降建奴!”

他这一开头,当即又有御史杨仁愿站出来朗声道:“臣弹劾张凤翼调度无方!当以死谢罪!”

被温体仁整合的阉党余部见状,立刻交换眼神,决定将水搅浑。御史李模也站出来:“臣亦弹劾监军太监邓希诏谎报战功!其内臣监军,名为监督,实为掣肘!前有高起潜误国,今有邓希诏欺君,陛下若不罢内臣,边事终不可为!”

谈及内臣,崇祯还未及表态,东林党人周镳又站出来弹劾温体仁“与张凤翼结党误国”,列举其“阻挠援军、克扣军饷”等罪状。

温体仁见对方转而进攻自己,立刻反咬周镳“勾结复社,干预朝政”。

如此吵闹持续了一个时辰,山东籍官员以“保卫乡梓”为由,要求调回山东总兵刘泽清部;而山西籍官员则主张应让刘泽清部优先增援宣府、大同。

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互相推诿、攻讦之声不绝于耳,全然忘了城外的烽火狼烟。

“够了!!”崇祯猛地大吼一声,声嘶力竭。群臣吓得瞬间噤声,匍匐在地。

崇祯颤巍巍地站起来,环视群臣,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身体晃了晃。内侍惊慌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的面色骇人如金纸,不再怒吼,也不再质问,只用一双布满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缓缓扫视着殿下那些惊慌失措、面如土色的文武大臣。目光所及,无人敢抬头对视。

这一刻,一种比愤怒更深沉、比绝望更冰冷的悲凉,如严冬寒潮,彻底吞噬了整个朝堂。

崇祯不再看任何人,踉跄转身,背影佝偻得如同垂暮老人。

他再度推开试图搀扶的内侍,身体因极致的愤怒与羞辱而剧烈颤抖。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住,声音不再嘶吼,而是变成一种从齿缝间挤出的低喃,充满了屈辱与被玩弄于股掌的滔天恨意:

“京地肆掠,建奴嚣张至此……”

他蓦地转身,目光如刀,扫过群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般的尖锐:

“春种,夏长……他们算准了时辰!就像……把我大明北疆,当作他们予取予求的粮仓钱库?!”

他一把抓起龙案上几份来自畿辅州县、哭诉粮仓被劫田亩被毁的奏报,狠狠摔在地上!

“每一次!每一次皆是如此!抢掠一空,掠我子民,焚烧民舍,然后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疮痍,而尔等却束手无策!朕数万军队,个个畏敌如虎,遇敌皆败!”

崇祯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一种被当作废物戏耍、被肆意收割的强烈羞辱感将他吞噬包裹。

他指着西面和南面,手指颤抖不止:“建奴可恶至极!他们就如此笃定……笃定朕拿他们毫无办法!笃定朕的军队不能战?!笃定朕的百官……只会在这里争吵、推诿、眼睁睁看着他们劫掠朕的江山,践踏朕的祖陵吗?!”

“回答朕!!!”

他近乎癫狂地嘶吼,额角青筋暴起,“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在天下人眼里!朕就是那最好欺负之人?!活该被他们年复一年地抢掠、羞辱?!连祖坟都保不住?!”

最后一句,他几乎吼碎了嗓子,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殷红的血丝再次从嘴角渗出。

满朝文武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缩进地缝里去。皇帝这番血泪控诉,言辞激烈几近失态,却无人敢在此时纠正对方失礼。

朝堂内,只余皇帝粗重的喘息声在梁柱间回荡,伴随着殿外那若有若无炮火声,好似帝国的末路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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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

关宁军勤王主力由总兵祖大寿、吴三桂父子率领,但实际指挥权受监军太监高起潜控制。《国榷》记载,高起潜“拥关宁铁骑一万驻通州,日置酒高会,不发一矢”。

关宁军将领为保存实力消极避战。此次入援,祖大寿以“山海关防务空虚”为由,仅派五千骑兵敷衍了事。

卢象升勤王至北地后曾致书祖大寿:“公世受国恩,今陵寝被毁,岂可坐视?”但祖大寿以“朝廷猜忌边将”为由推诿。

给事中王家彦在早朝弹劾关宁军“观望不前”,称:“关宁军素称精锐,今却‘避敌如避虎,保民如扰民’,此非将士之罪,乃监军之过也!”崇祯帝虽未公开问责,但私下斥责高起潜“误国”

注释2:

昌平失陷后,言官群起弹劾张凤翼“调度无方”,给事中戴澳在奏疏中称:“凤翼素称知兵,乃使敌兵七日之内连破十二关,此非庸懦,乃通敌也!”崇祯帝虽未立即治罪,但张凤翼深知崇祯帝对失职大臣惩处严酷。

为避免身首异处,他选择每日吞服大黄(一种泻药),导致慢性脱水衰竭。《国榷》记载:“凤翼知不免,日服大黄,痢血不止,犹强坐中军帐批答军报。”这种“自杀式拖延”旨在等待清军退走后再“自然死亡”,以保全家族。

《明史·张凤翼传》明确记载:“凤翼自请督师,畏敌不敢战,日服大黄求死。及清兵退,廷议论罪,凤翼已死三日矣。”

《明季北略》补充细节:“凤翼临终前,手指沾血书‘臣罪当死’四字于案,其状甚惨。”张凤翼之死实为明末党争的缩影。他与首辅温体仁结党,排挤异己,最终成为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