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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间已至入夜时分。

川东营的大旗,已矗立在了京师以南三十里、大兴县以东约十里处。

营地点点篝火如星火般蔓延开来,与夜空中的寒星遥相呼应。

激战整日,又尾随溃敌行军三十里的川东营将士们,此刻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除了必要的岗哨和巡逻队,大多数人几乎是倒地便陷入了沉睡,营地中鼾声连成片。

但士兵可以息,川东营将领却是不能休息。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浓烈草药味。

川东营众将皆是满脸疲倦,但神色间却是兴奋,京师圣上的正式旨意已由刚才返回的秦起明带回。

除了之前升任杨凡为副总兵、给予直奏天听特权以外,还许诺建奴出关之后,川东营有功之人皆由杨凡一同上报御前,看样子在座的每个人都至少能升几级。

但圣上的意思也是很明确,建奴西路已溃,中路、东路建奴仍在肆掠......

“我军绝不可再与建奴中路、西路再作战!”

周博文的话像是一盆冷水迎头浇下,众将一阵沉默。

“根据中军部和教导员今日扎营后大致统计,我军京畿西郊大战,千总一部伤亡二成、千总二部伤亡逾半、千总三部伤亡一成。

另有军情司夜不收伤亡逾半、散兵司骑兵司伤亡二至三成,全军整体伤亡约二成。特别是军情司夜不收,已经难堪再一次进攻,现在游弋巡视都是勉强。”

众将都知道,伤亡二成虽然还可以可以保持成建制作战,但若是再来一次京畿西郊的野战,等到全军伤亡再来两三成,便有极大风险全军溃散。

周博文继续指着铺在简易木架上的京畿地图,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清晰:“各位,据夜不收最新回报,镶红旗和正红旗的溃兵已被其将领收拢,虽建制不全,士气低落,但也不再是一盘散沙。他们合兵一处,正向西南方向的固安县快速移动,其意图很明显,是要去与阿济格率领的中路主力汇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同样面带倦容的将领们:“反观我军,自昨夜突袭至今,连续行军、激战,士卒体力已近极限,伤兵也需要时间救治安置。此刻若再强行追击,且不说能否追上,即便追上,以疲敝之师面对与阿济格主力汇合的虏贼,胜算也是根本没有。”

“且京西郊外一战,建奴不知我军战法,属于无备打我军有备,故而轻视分兵而攻。但赞画房推演认为,一旦建奴两红旗与建奴主力汇合,对方将不会重蹈覆辙,我军若再与其野战,必定将面对五倍至十倍的敌军合围进攻!届时恐难撤退!”

杨凡目光紧锁,为了京西郊外一战,不管武器配置还是针对建奴战法,赞画房和整个全军都提前做了一年准备,才能有此大胜。

但尽管如此,建奴面对颓势,也多次凭借其强兵和将领指挥力挽狂澜,兵行险招,险些让川东营左翼被其贯穿。

川东营虽胜,但再来一次,肯定是不行的了。

“说下赞画房的计划。”杨凡吩咐道。

周博文恭敬地朝杨凡施礼点头,随即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终点在了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总结道:“当下局势,我军已获大捷,斩获颇丰,足以向朝廷、向陛下交代。当务之急,非是贪功冒进,而是持重保全。

赞画房以为,我军最好能尽快与友军取得联系,无论是督师宣大、京营的兵部尚书张凤翼部,还是监军通州关宁军的高起潜部,若能合兵一处,则兵力更厚,届时可攻可守。

此后我等只需稳扎稳打,与友军协同,保持对清军的压力,静待卢总理和洪督等勤王军云集后,建奴自退,如此便可全此北援之功。此役,到此应可告一段落了。”

帐内众将闻言,大多点头表示赞同。

今日之胜,来之不易,谁也不想在胜利后因为冒进而将全身葬送掉。功劳已经够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胜利果实,安稳地等到清军退出关外。

端坐主位的杨凡也是点头。周博文的分析,与他心中的判断不谋而合。他深知自己这支军队是客军,虽然战力仍存,但毕竟兵力有限,后勤补给也需依赖他人,现在更是捉襟见肘。

一旦被反应过来的清军主力盯上,集中优势兵力围攻,后果不堪设想。与友军合流,借势而为,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抬起头,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扫视全场,沉声下达命令:“周赞画所言极是。马上传令全军,今夜就地严密戒备,抓紧休整,救治伤员,修补器械。

军情司夜不收分作三班,轮番出哨,扩大警戒范围,其余休整,务必掌握虏骑动向,严防其夜袭反扑。”

说完这个杨凡又看向负责联络的军官:“立刻派人分头行动,一队持我手令,速往东安县方向,寻兵部尚书张凤翼张本兵行辕,向其呈报我军位置及战况,表达我军愿与宣大京营官兵合兵协力、共御虏寇之意。”

“再派一队前往通州求见关宁监军高起潜,想起陈述利害,望关宁铁骑能与我军互为犄角、相机击敌。”

杨凡命令清晰明确,帐内众将轰然应诺:“得令!”

随着将领们领命而出,大帐内渐渐安静下来。

杨凡深吸一口气独自走到帐外,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和点点营火,心中并无大战得胜后的狂喜,只有对未来局势的审慎。

张凤翼、高起潜这些朝廷大员到底会如何对待自己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客军?他心里没有底。

但无论如何今日这一仗,已经打出了他川东营的威风,也为他在朝堂和崇祯眼中赢得了一席之地。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夜风吹过,带着寒意,也吹动着中军大旗猎猎作响,预示着前路依旧波澜云诡。

“石头。”

“大哥,我在。”石望凑过来。

杨凡头也不回吩咐道:“去拿纸墨来,我已经有了点子和想法,今夜写完就派人交给戏班。”

“大哥不先歇息吗?昨夜突袭奔进大哥你也是一宿没合眼。”石望有些担忧。

“时间紧迫,容不得拖延,快去。”杨凡摇头催促。

石望见拗不过,只得赶紧下去准备,留下杨凡独自一人在门口。

北直隶的夏风吹过,杨凡眼神迷离,嘴里轻念:“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