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后,楚凌天没有走出舱门。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在公文包边缘轻轻划过。影九站在旁边,没说话。机舱内的灯光微微晃动,外面雪已经停了,跑道上的照明灯映出一层淡黄的光晕。
就在这时,腰间的传讯符突然震动。
楚凌天立刻取出,玉符表面泛起暗红波纹,像是被火烧过的纸。他眉头一皱,注入一丝灵力,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小友……救我。”
是墨尘子。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喘息,和平时那种冷淡从容完全不同。他说丹炉失控了,药火变黑,炉壁裂开血线,九转还魂丹刚成形就化成了脓水。
楚凌天站起身,把公文包交给影九。
“你去安排后续行程,我先回总部。”
“可是瑞士这边……”
“有人等不及要动手,我也不能让他们闲着。”楚凌天大步走向舱门,“但朋友的事,不能拖。”
他离开机场,直接上了等候已久的黑色商务车。车子一路疾驰,穿过城市边缘的工业区,最终驶入凌天集团地下三层的专用通道。
密室里,九龙锁空鼎静静悬浮在阵法中央。
楚凌天走到鼎前,手掌贴上鼎身。识海中的鸿蒙源珠微微颤动,与鼎内空间产生共鸣。他闭眼感应,那一头连接着修真界墨尘子的炼丹房,但现在,那片空间充斥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像腐烂的草药混着铁锈的味道。
他睁开眼,转身打开储物柜,取出一只青玉小瓶。这是专门用来封存高纯度灵乳的容器,瓶口刻有隔绝符文,防止能量泄露。
他盘膝坐下,运转《升龙诀》,引导灵池深处最精纯的十滴灵乳缓缓流出。每一滴都呈乳白色,落入瓶中时发出轻微的“叮”声,像是露珠落在铜钟上。
装好后,他将玉瓶握在手中,再次激活九龙锁空鼎。
银光从鼎腹扩散,地面阵法亮起复杂纹路。这一次通道开启比以往慢了许多,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撕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挠。
楚凌天冷哼一声,右肩胎记微闪,一股压迫感瞬间释放。鼎身龙纹逐一亮起,裂缝终于稳定下来。
他把玉瓶放进通道入口。
“墨老,接好了。”
玉瓶消失在光缝中。
几秒后,传讯符再次震动。
画面断断续续浮现出来:墨尘子站在红泥药炉前,浑身是汗,脸色发青。他双手撑着炉沿,指节发白。炉身上那些血色纹路正在缓缓退去,银光顺着炉脚蔓延,像是有生命般吞噬黑暗。
“灵乳……有效。”他的声音低哑,“但问题不在炉子。”
楚凌天盯着传讯符:“你说什么?”
“是心魔。”墨尘子抬起头,眼神浑浊,“这股邪气……是从我心里冒出来的。我明明记得自己在炼丹,可手却不听使唤,脑子里全是死人面孔,还有哭声……”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住,耳朵抽动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
楚凌天立刻察觉不对:“你后面有人?”
“没人。”墨尘子摇头,“但我感觉……它在看我。”
话音刚落,传讯符画面剧烈晃动。墨尘子猛地回头,整个人僵住。
楚凌天只看到药炉上方,一道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不是实体,也不是幻象,更像是一缕被拉长的记忆,贴在墙上又迅速缩回炉口。
“那是你的记忆?”楚凌天问。
“我不知道……”墨尘子声音发抖,“但我认得那件衣服。是我师父临死那天穿的。”
楚凌天眼神一沉。
他想起虚空秘境里那枚玉简记载的内容——血炼大法,以活人精魄为引,将执念种入修士神魂,潜伏多年后爆发,使其自毁道基,沦为邪术傀儡。
十二宫当年用这招废掉了三个宗门长老,手段极其隐蔽,直到心魔成型才被人发现。
而现在,同样的手法出现在墨尘子身上。
“你最近接触过来历不明的药材吗?”楚凌天问。
“没有。”墨尘子喘着气,“都是老地方采的,我自己种的火阳花、赤髓草,连丹方都没改。”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楚凌天声音冷了下来,“有人冲着你来,早就埋下了种子。这次炼九转还魂丹,触动了禁忌之力,让它苏醒了。”
墨尘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刚才……是不是差点毁了药炉?”
“不止。”楚凌天盯着他,“你要是没及时传讯,下一炉药就会变成毒丹,送给需要救命的人。到时候,死的不只是病人,还有你的名声、你的道心。”
墨尘子沉默。
良久,他低声说:“我收过一份礼。”
“什么?”
“三个月前,有个陌生弟子送来一株千年火芝,说是代师拜访。我没多想,收下后就种在药田里,后来炼丹用了两次。”
楚凌天立刻明白过来。
那是引子。
真正的攻击不在当下,而在未来。等墨尘子彻底被心魔控制,再让他炼制一批“救命丹”,送往各大宗门,一场丹毒风波就会席卷整个离火洲。
到时候,不仅是墨尘子身败名裂,连带所有信任他的势力都会遭殃。
而幕后之人,只需躲在暗处,收割混乱。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楚凌天问。
“暂时稳住了。”墨尘子抬起手,那十滴灵乳正顺着炉壁渗入核心,“银光能压制它,但它还在动,在我脑子里爬。”
楚凌天点头:“你听着,接下来七天,不要再碰任何丹药。把药炉封起来,用三重禁制锁死。我会让通道保持半开启状态,每天送一次灵乳进去净化。”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墨尘子咬牙,“它已经认出我了。刚才那一眼……它知道我在看它。”
楚凌天盯着传讯符,语气不变:“那就让它看看清楚。”
他伸手按在鼎上,体内鸿蒙元气缓缓流转。
“你是丹道大师,三百年的修为不是白练的。心魔敢来找你,说明它怕你。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它就不敢完全现身。”
墨尘子呼吸一顿。
“你是说……它也在躲?”
“当然。”楚凌天冷笑,“邪祟从来不敢直视光明。你只要站着不倒,它就永远只能藏在炉子里,当一条见不得光的虫。”
墨尘子慢慢挺直了背。
“好。我不炼丹,也不逃。我就守在这里,看它能闹到什么时候。”
楚凌天看着他,点了点头。
通道另一端,药炉表面的银光越来越亮,几乎盖住了所有血痕。墨尘子盘坐在炉前,双手结印,嘴里默念一段古老口诀。
楚凌天收回手,关闭鼎口。
密室内恢复安静,只有阵法余光在地面缓缓熄灭。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识海中的鸿蒙源珠仍在微微震颤,提醒他那一端的危险并未解除。那道影子不是简单的心魔,而是被人精心培育的杀局。
十二宫的手,已经伸进了修真界的丹道根基。
他转身走到控制台前,调出通道监测数据。屏幕上,代表邪气波动的红线仍在缓慢起伏,频率和墨尘子的呼吸同步。
楚凌天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然后他拨通一个号码。
“影九。”他说,“查一下过去三个月,所有进入离火洲的外来修士记录。特别是打着‘求教丹术’名义的陌生人。”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楚凌天挂断,抬头看向九龙锁空鼎。
鼎身一道龙纹突然轻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走过去,伸手抚过那道纹路。
就在指尖触碰到的瞬间,鼎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炉底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