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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马夫安静的赶着马车回将军府。

而车厢内,此刻阴霾的如乌云罩顶。

萧策坐在对面,眸光沉沉的望向她。

薛小宁裹着他的披风坐在角落里。

他不说话,她就无聊的扣披风内侧的狼头徽章。

绣工熟悉,针脚密密,像是苏婉的手艺。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萧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薛小宁挑起眼皮:“以前是哪样?任人欺负都不敢吱一声?”

“至少懂得隐忍。”

萧策声音僵硬,“在将军府,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以就得被打死?”

薛小宁忽然凑上前,带着一股淡淡的湖水腥味。

“继兄是不是觉得,像我这种从林府出来的,就该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死了拉到也没人在意?”

“哪怕我现在是将军府的人,其实命贱的还不如你府里的一条狗?”

“你!”

萧策被堵的无话可说!

想反驳教训,可少女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锃亮锐利。

这让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时。

她小心翼翼躲在苏婉身后,怯生生的叫他 “大哥”。

那时的她,眼里只有惶恐胆小,不像现在满是刺。

说话还气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羞窘的别过脸。

假装镇定,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解释。

“林婉柔是林家嫡女,你打了她,林府不会善罢甘休。”

“可那又怎么样?”

薛小宁往后靠回角落,声音轻的像叹息。

“反正我在林府的日子,早就过够了。”

半刻中后,马车停在将军府侧门。

萧策掀帘下车,玄色披风扫过门槛,回头一句。

“跟我来。”

薛小宁撇撇嘴,乖乖的跟在后面。

看他径直走向演武场,突然明白:这是找她算账。

“你还有什么秘密瞒着。”

演武场静悄悄,只有两人面对面站着。

薛小宁摩挲着披风,漫不经心回到。

“继兄是问我,为什么突然变厉害了?”

萧策的眉峰拧成疙瘩。

视线落在她发白的小脸,上面还有几道红痕。

“在将军府三年,你连踩死只蚂蚁,都要犹豫半天。”

这话说的没错。

原主在将军府三年,活的像株见不到光的菟丝子。

连走路,都怕踩响地砖惊扰了谁。

薛小宁耸了耸肩,反而调侃起他来。

“人总是会变的嘛!”

“就像继兄你,明明怕我冻着,偏要装作凶巴巴。”

萧策的耳根红了,嘴唇一哆嗦。

“胡言乱语。”

薛小宁却得寸进尺,“我说的是真的!”

“三年前刚进府时,我以为继兄是块捂不热的寒冰,后来我才发现...”

“发现什么?”

萧策的声音发紧,喉结滚动着。

“发现继兄是块外冷内热的烙铁。”

薛小宁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硬邦邦的,偏偏透着一股温热。

“外表冰山,内心火炉。”

“林宁儿!”

少年眼睛里翻涌着惊怒,像头被人踩了尾巴的狼。

“不准转移话题!”

“...我怕我说了你也不信。”

薛小宁敛起了笑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你说,信不信我自己会判断。”

萧策目光盯着她,像是要看清一个谜题。

薛小宁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三岁的时候,被林婉柔扔丢过一次。”

“...”

萧策皱着的眉更紧。

这事他倒听说过一点。

说是林家五小姐小时候丢过,回来后就更胆小了,见人就躲。

“我躲在城隍庙,三天没吃东西,都快被饿死了。”

薛小宁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是个老乞丐救了我,他说我根骨奇佳,非要认我做徒弟。”

她垂着眸笑了笑。

摩挲着手腕上母亲送的平安玉。

“老乞丐有很多本事,他传授我武功,教我怎么生存,怎么伪装。”

“还说,必须等到他去世后,我才可以自主决定。”

“上个月他走了,林婉柔又想淹死我…”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看他。

眼里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你说,我是不是该还手了?”

萧策嘴唇动了动,没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她。

他见惯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也听多了,江湖上的仇深似海。

却没见过谁,能把瞎话扯的这样真。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

因为她在提到老乞丐时,眼底闪过的戏谑,像没藏好尾巴的狐狸。

偏偏又裹着层脆弱,让人不忍心戳穿。

“编故事的本事倒是长进了。”

他冷哼一声,没有再追问。

“那老乞丐都教了你什么?能让你一个弱女子、把四个护卫扔进湖里?”

薛小宁眸底含着狡黠:“说了继兄也不信,不如这样、”

她歪着头笑,像只邀战的小狐狸。

“等我休息好了,咱们在这儿切磋切磋?”

“让你也亲眼瞧瞧,老乞丐到底教了我什么?”

萧策的眉梢挑起?

他自幼习武,十五岁上战场,如今已是高武先天境。

整个京城,能接他三招的,屈指可数。

“你确定?”

他眼角的弧度,带着几分质疑和挑衅,“输了可别哭鼻子。”

“谁哭还不一定呢。”

薛小宁转身走回自己的院子。

“明日早些,我去找你。”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萧策这才收回目光。

指尖轻点着石锁,若有所思。

阿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少爷,五小姐说的话靠谱吗?”

他挠着脑袋,疑惑不解。

“那个老乞丐能教什么本事,怕不是想着趁机跑了?”

萧策没有回答。

而是将目光停留在,演武场中间那块青石地面上。

他倒要看看!

这个突然变成刺猬的继妹,到底藏着什么把柄?

......

薛小宁回到西跨院时,丫鬟春桃听到动静出来迎着。

看到她身上裹着的玄色披风,眼珠子顿时惊了。

“小姐,这是!”

“继兄的。”

薛小宁解开披风递给她,“拿去洗好了给送回去。”

“好、好的。”

春桃接过披风,手都在发抖:将军府谁不知道!

大少爷的东西,从不允许给外人碰。

就连贴身小厮阿福,都不能碰自己剑柄上的穗子。

现在,却让自家小姐裹了一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