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府宜居院，正屋生了地龙，暖融融的气儿裹着新换的熏香。
柳云芝摸着软绵绵的床褥，指尖还在发颤 ——
不过一日功夫，她们母子三人就从漏风的小杂院，搬进了这座陈设雅致的院子。
连炭盆里烧的都是银霜炭。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娘，您看这书桌，是酸枝木的呢！”
佟佳?明宇趴在新书桌前，眼里满是欢喜。
旁边的佟佳?明轩，则捧着刚送来的书院名录，眼底却藏着几分审慎。
“你们嫡母怎么突然转性了？”
“以前连咱们的冬衣都克扣，现在不仅给换了大院子，补了月银，还送了这么多首饰布匹，连下人都配了十几个……”
柳云芝捏着那叠补回来的月银，沉甸甸的，却让她心里更忐忑。
“连选的书院，还是京城最好的白鹭书院，确实反常。”
佟佳?明轩放下名录，蹙眉思索。
他才七岁，再聪明绝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不管她是为了利用姐姐，还是有别的算计，咱们先受着便是。”
“车到山前必有路，儿子会多留意，不会让您和弟弟出事。”
佟佳?明宇也凑过来挽住柳云芝的胳膊，语气认真。
“娘别怕！我和哥哥会好好读书，将来考中状元，替姐姐在宫里撑腰，还帮您挣诰命！”
“哼！到时候，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柳云芝看着两个儿子懂事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热，抬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好！好！娘相信你们…… ”
“只是这十多年，她没给过咱们好脸色，如今突然这么好，我总怕她后面藏着更坏的心思。”
正说着，院外传来丫鬟的轻唤：“柳姨娘，宫里来的信。”
柳云芝心里一紧，连忙让丫鬟把信递进来。
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迹，正是女儿薇儿的手笔。
她颤抖着拆开，一行行看下去，悬着的心渐渐落地 ——
信上写着，嫡母马佳氏已与她达成协议。
她在宫里扶持嫡姐凌玥，嫡母则需在府里善待柳氏母子，补还月银、更换院子、安排书院，都是协议里的内容。
包括嫡母捐家产不是一时冲动，是怕皇上秋后算账，也是为了扭转佟府名声。
更是为了帮凌玥在宫里争宠。
她这才明白，那些看似狠心的决定背后，藏着这么多算计。
而女儿，早已在宫里站稳了脚跟，连嫡母都要跟她合作。
“是你们姐姐的信。”
柳云芝抬起头，眼里的忐忑散去大半，声音都轻快了些。
“她说，她跟嫡母有合作，嫡母对咱们好，是早就说好的，让咱们放心。”
佟佳?明轩凑过去看了眼信，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松。
“我就说，定是姐姐在宫里安排好了。娘，这下您不用忧心了吧？”
“娘，您看！还有包裹呢！”
佟佳?明宇眼尖，指着丫鬟递来的紫檀木盒，语气满是好奇。
柳云芝连忙放下信纸，打开盒子。
里面码着几本书，最上面两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 “科考秘要”“武经总要”。
底下还压着本蓝皮册子，翻开一看，是内功心法的图谱。
“这…… 这是给我们的？”
佟佳?明轩拿起那本 “科考秘要”，指尖都在发颤。
他早就听说过这本书，据说里面记载着往届状元的答题思路，是绝版孤本。
连国子监都没有收藏。
柳云芝还没反应过来，又看到盒子里的一沓银票。
她一张张数过去，数到最后一张时，呼吸都停了：“一…… 一万两？”
长这么大，她连十两的银票都少见，更别说这么厚一沓。
一时间竟不敢伸手去碰，生怕是幻觉。
最底下还有个描金小匣子，打开是流光溢彩的首饰 。
翡翠镯子、东珠耳环、羊脂玉簪，每一件都精致得能晃花眼。
旁边还放着个白瓷药瓶，瓶身上贴着张小纸条，写着 “养生丸，每日一粒，可补气血”。
“这也是薇儿给我的？”
柳云芝拿起药瓶，冰凉的触感传来，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这些年她在佟府受委屈，从没敢奢望过这样的好日子。
更没想过，女儿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她。
“娘，您别哭啊！”
佟佳?明宇连忙递上帕子，自己也红了眼眶。
“姐姐肯定是记挂着咱们，才给这么多好东西！我以后一定好好练武功，等长大了保护您和哥哥！”
柳云芝擦着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忧心。
“可这么多银子，还有这些珍贵的东西，她怎么来？”
“娘，您要相信姐姐。”
佟佳?明轩握住母亲的手，眼神含着对姐姐的信任。
“姐姐既然敢给，就有底气和办法。说不定也是嫡母答应的交换条件。”
佟佳?明宇也跟着点头：“对！姐姐那么聪明，不然嫡母也不会同意合作。”
听完儿子的话，柳云芝又摸了摸怀里的信纸，心里的暖意压过了所有担忧。
她小心地把银票和首饰收进箱子，把养生丸放在枕边。
又将科考书和武功秘籍递给两个儿子。
“你们要好好读书练武，别辜负你姐姐的心意。”
“我们会的！”
兄弟俩齐声应道，眼里满是干劲。
*
翊坤宫的暖阁里，灵泉茶冒着袅袅热气。
薛小宁斜倚在软榻上，听着橙橙绘声绘色描述母子仨的反应，嘴角勾出抹戏谑的笑。
“一万两银票，几本破书，就把他们哄得恨不得把我供起来？”
她低笑出声，眼尾泛着点慵懒。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安了心，才能专心读书练武，将来替我稳住朝堂。
这买卖不亏。”
橙橙却鄙视她：“小宁姐，你也太会算计了！”
“你那两个庶弟才七岁，就开始安排他们‘打工’了，你这么忍心啊？”
“忍心？”
薛小宁屈指弹了弹橙橙的脑袋，语气里沉淀着理智和清醒。
“人才就得从小培养，不然等他们长大，哪能担得起事？”
“况且我的银子、书、秘籍，可不是白给的 ，是投资，是本钱。”
橙橙歪着脑袋想了想，竟找不出反驳的话。
“好吧好吧，你有理！不过主人你也太冷漠了，跟谁都只谈利益交换，一点感情都不讲……”
“感情？”
薛小宁嗤笑一声，指尖的念珠转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