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圣旨,在数名宣旨太监和宫廷侍卫的护送下,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了新月领。这一次,仪仗的规格远非上次钦差可比,旌旗招展,黄罗伞盖,尽显皇家的威严与恩宠。
起点镇的广场上,再次聚满了领民。与上次迎接钦差时的紧张与戒备不同,这一次,人群中更多了几分好奇与隐隐的期待。毕竟,“伯爵”的爵位,对于他们这些边民来说,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卡布率领一众下属,焚香设案,依礼跪接圣旨。宣旨太监用尖细的嗓音,抑扬顿挫地宣读着皇帝的嘉奖与册封。当“忠勇伯”三个字响彻广场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在许多领民看来,这是领主大人得到了皇帝的认可,是新月领的荣耀,意味着他们这些追随者,脸上也有光。
“臣,卡布,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卡布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听不出多少激动。他双手高举,接过那卷沉甸甸、象征着无上荣宠的明黄绢帛。
仪式结束,送走了宣旨的队伍,卡布捧着圣旨,回到了城堡的议事厅。王大锤、孙不二、何粥粥等核心成员早已在此等候,脸上都带着喜色。
“大人!不,现在该叫伯爵大人了!”王大锤咧着大嘴,兴奋地搓着手,“皇帝老儿总算知道咱们的厉害了!以后看谁还敢小瞧咱们新月领!”
孙不二也捻须微笑:“有了这伯爵的爵位,我们在黑山郡乃至周边行事,名正言顺了许多,许多事情会方便很多。这是大好事啊!”
何粥粥站在一旁,脸上也带着由衷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荣耀背后潜藏的风险。
卡布将圣旨轻轻放在桌上,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
“伯爵?”他轻轻敲了敲那卷圣旨,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略带嘲讽的弧度,“一个虚名而已。你们真以为,皇帝是因为欣赏我们,才给的这个爵位吗?”
众人闻言,脸上的喜色渐渐收敛,露出思索的神情。
卡布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新月领的位置:“这道圣旨,与其说是嘉奖,不如说是一份契约,一道枷锁。‘忠勇伯’,是对我们实力的承认,承认我们不好惹,暂时动我们代价太大。所以,他给我们一个甜头,一层保护色,让我们安分一点。”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永镇边疆”四个字上:“但这四个字,才是关键!这意味着,朝廷划下了一条线。新月领,可以存在,甚至可以在这块地盘上发展,但我们的势力,绝不能越过这条边防线,向内陆扩张半步!否则,‘永镇’就会变成‘剿灭’!”
他环视众人,语气凝重:“皇帝用了李璟的建议,这是缓兵之计,也是驱虎吞狼之策。他用一个爵位稳住我们,让我们替他看守边疆,同时让黑山郡守像一条恶犬一样在旁边盯着我们。等他们解决了北方的麻烦,腾出手来,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
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瞬间清醒过来,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那……那我们怎么办?”王大锤挠着头问道。
“怎么办?”卡布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虚名我们要,这确实能带来一些便利。但绝不能沉迷其中,忘了根本!皇帝给我们时间,我们就要抓住这段宝贵的时间!”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加快速度!练兵要更狠!军工要更强!筑城要更固!我们要利用一切机会,壮大我们的实力!粮食、铁矿、人口、技术……我们要疯狂地积累一切能积累的资源!要让新月领变成一根真正啃不动、砸不烂的硬骨头!要让皇帝将来想动我们的时候,不得不掂量掂量,付出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实力!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是我们唯一的护身符!爵位?不过是件好看点的外衣罢了。没有肌肉,再好看的衣服,也挡不住刀剑!”
众人精神一振,齐声应道:“是!大人(伯爵大人)!”
圣旨带来的短暂喧嚣很快平息,新月领再次投入到那种近乎疯狂的、与时间赛跑的发展节奏中。忠勇伯的爵位,像一层镀金,让新月领在帝国版图上有了一个更显眼的位置,但也让卡布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脚下道路的险峻。这是一份带着枷锁的恩赏,他必须戴着这枷锁跳舞,在有限的时空内,积蓄足以打破枷锁的力量。未来的博弈,将更加凶险,也更加考验智慧与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