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村的晨露刚被晒成白烟，日头就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张叙舟蹲在水库坝上数裂缝，三天前还能没过膝盖的库水，现在只剩脚踝深，泥底裂开的口子能塞进拳头，像大地在龇牙咧嘴。
“张小哥，再这么晒，前天刚插的秧苗就得成干草！” 李老四扛着锄头跑过来，锄刃上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你看那片玉米地，叶子卷得跟烟卷似的，昨天还能喂猪，今天猪都嫌扎嘴！”
张叙舟摸了把坝上的石头，烫得指尖发麻。护江力 860 点的暖流在掌心转得滞涩，像被熬稠的糖浆。青铜神雀碎片在兜里发烫，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的红光正围着三个县域打转，每个红点中心都标着 62c—— 比铁匠铺的淬火水温还高。
“不是普通干旱。”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在发间颤了颤，星纹投射出的符纹在空气中扭曲成火苗形状，“银簪说这是‘焚风符’，黑袍人把地脉里的燥热气全抽出来了，就像给三县扣了个大蒸笼。”
赵小虎抱着改装的测温仪跑过来，仪器屏幕上的曲线陡得像悬崖：“雀爷分析了，这风里含着‘阳火咒’！每吹过一亩地，土里头的水分就少三成，再刮两天，井都得见底！” 他指着远处的光伏基地，“那边的板阵更邪门，昨天还能发八千度电，今天直接飙到一万二，板面上的温度能煎鸡蛋！”
这话刚落，村西头突然传来哭喊声。三丫抱着枯死的向日葵蹲在田埂上，花盘焦得发黑，花瓣蜷成了炭屑。“叔叔，向日葵渴死了。” 她捏着片脆得能捏碎的叶子，指缝里漏下的土末子扬起来就成了灰，“咱打的井水浇下去，滋啦一声就没了，跟浇在烙铁上似的。”
张叙舟往光伏基地走，鞋底踩在柏油路上能粘起一层皮。路过刘大娘家的菜园时，看见她正用搪瓷杯往菜根上浇米汤，杯沿的 “为人民服务” 漆皮被晒得起了卷。“这是今早熬的，本想给你送点，” 老太太抹了把汗，汗珠砸在地上瞬间洇成小坑，“现在倒好，人喝不如菜喝金贵。”
“光伏板能聚热，说不定也能聚雨。”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板阵，星纹的金光顺着板缝往下淌，“古符上说‘阳盛则阴生’，这些板子吸收的火气，或许能催出雨云来。”
赵小虎眼睛一亮，抱着笔记本电脑就往控制室冲：“我试试！上次给板阵嵌的聚气符，说不定能改成引云符！” 他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屏幕上的光伏板分布图突然亮起绿光，“成了！可以远程调角度，让所有板子都对着一个点聚光！”
张叙舟望着连片的光伏板，忽然想起在工地数钢筋的日子。太阳把钢筋晒得能烫掉皮，他蹲在阴影里数到第七遍才数清，掌心的锈迹混着汗水流进眼睛，辣得像撒了辣椒面。
“得让聚光点正好落在焚风符的符眼上。” 他摸出护江石往控制台放，石面的符纹突然亮起，与屏幕上的绿光连成线，“小虎，把角度调到 37 度，这个角度聚的光能顺着地脉走。”
李老四带着村民往板阵下搬冰块，是从镇上冷库借的，用二八自行车驮回来的，车铃在热风里响得有气无力。“他娘的，这冰化得比咱喝得还快！” 他往光伏板底座上垫冰砖，白气冒起来就被热风卷走，“这要是能成，咱活水村也算用太阳浇地了！”
苏星潼的银簪在聚光点中心画符，星纹的金光钻进地里半尺深。“银簪说符眼动了！” 她突然往土里撒了把江芽露，水珠落地的地方冒出白烟，“快让板子转半度，符眼往东南挪了！”
赵小虎猛地拽动操纵杆，整片光伏板发出 “咔嗒” 声，聚光点在地上晃了晃，正好罩住冒白烟的地方。就在这时，板阵上空突然腾起白雾，不是被晒出的蒸汽，是带着凉意的云气，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湿布。
“成了！” 三丫举着向日葵杆蹦起来，杆尖指着越来越厚的云，“云在长！跟发面似的！”
张叙舟的护江力突然往上蹿，865、870…… 暖流在掌心转得越来越快，像烧开的水。他往聚光点里塞了张御气符，符纸落地就燃，火光却不是红的，是带着水汽的蓝。“起！” 他一掌拍在地上，地脉里的凉气顺着符纹往上涌，光伏板上的白雾突然炸开，凝成豆大的雨点。
第一滴雨砸在光伏板上，发出 “啪” 的脆响，像打在铜锣上。紧接着就是第二滴、第三滴，转眼间就成了瓢泼大雨。李老四仰着头张嘴接雨，雨水顺着皱纹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线：“他娘的，这雨是甜的！”
三丫抱着向日葵冲进雨里，焦黑的花盘被雨水一浇，竟然慢慢舒展开来。张叙舟望着水库的方向，干涸的库底正被雨水织成的银线填满，裂缝在水声里 “咔吧咔吧” 合上，像大地在咂嘴喝水。
“护江力 875 点！”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碎片跳起来，屏幕上的善念值正在疯涨，“雀爷说周边五个村都下雨了！善念值涨了 150 万，光伏基地还收到了五十个加盟申请，都想给板子刻符！”
雨下到第三刻钟时，苏星潼突然指着天空：“看！彩虹！” 一道七色光带正架在光伏板阵上空，光带尽头的云里，隐约能看见个黑色的影子在扭动，像被雨浇疼的蛇。
“黑袍人跑了。” 张叙舟摸了摸湿透的护江石，石面的符纹润得发亮，“但他肯定还有后手。”
话音刚落，青铜神雀碎片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红点变成了紫色，在三个县域的上空闪个不停。赵小虎的脸瞬间白了：“雀爷说这是‘阴雷符’！焚风符是幌子，他想借骤雨引雷劈电站！”
远处的雷声正滚过来，闷闷的，像闷在铁桶里的炮仗。李老四把最后一块冰塞进控制台：“怕个球！咱连太阳都能浇灭，还怕他几道雷？” 他往光伏板上贴固土符，符纸遇雨反而更鲜亮，“让他来，来了就给他劈回去！”
张叙舟望着雨幕里的光伏板，每块板上都挂着水珠，在阳光下亮得像撒了一地的星星。三丫正用搪瓷杯接雨水，杯沿的 “为人民服务” 被洗得锃亮，她突然举着杯子跑过来：“叔叔，这雨能浇活向日葵不？”
雷声越来越近，张叙舟握紧掌心 875 点的暖流，突然觉得这雨下得正是时候 —— 既解了燃眉的旱，也淬硬了迎雷的胆。他往电站深处走，护江石在兜里发烫，像揣着颗蓄满力的种子，就等雷声落地时破土而出。
雨雾里，苏星潼的银簪正对着雷声来的方向，星纹的金光缠成了网。赵小虎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屏幕上弹出新的符箓图谱，旁边标着三个字：避雷符。
远处的药材田里，薄荷在雨里舒展开叶子，新抽的莲子芽顶着水珠，像一群举着小伞的娃娃，在雷声里笑得脆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