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裂缝的寒气像无数根冰针，扎得人骨髓发疼。张叙舟望着头顶仅容一人通过的冰缝，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边缘的冰层发出 “咔咔” 的呻吟，“最多还有六个时辰，这里就会彻底封死。” 他往掌心哈了口气，白气刚冒出就被冻成细小的冰晶，“得想办法出去。”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在裂缝壁上发亮，簪身的星纹与冻脉符的蓝光交织成网。“是黑袍人设的‘困龙阵’。” 姑娘的指尖抚过冰壁，那里的蓝光突然组成个狰狞的龙头，“他把冻脉能量注入裂缝，每缩小一米，寒气就会增强一分。” 她突然拽住张叙舟的手，“你的掌心在发烫！”
张叙舟低头看去，掌心印记正泛着淡淡的红光，与苏星潼的银簪产生奇妙的共鸣。“是冰川共鸣。” 他将手掌贴在冰壁上，接触点竟融化出片水渍，“我们的暖意能暂时逼退寒气。” 但水渍很快又冻成冰，红光也黯淡下去，“力道不够，得找到能量源头。”
赵老大抡起船桨猛砸冰壁，桨尖的硫磺黄火星四溅。“娘的这冰比三洲运河的冰层还硬！” 老船工的虎口震出鲜血，血珠滴在冰面，竟像沸腾般冒出白烟，“周小子快看，血能烫化它！” 周明远立刻用试管收集血样，“血红蛋白里的铁元素能微弱中和冻脉能量！但量太少了！”
卓玛突然将雪莲经铺在冰面上，经文在寒气中泛着银光。“格桑，听回声。” 老妇人示意少年敲击冰壁，“咚咚” 的闷响在裂缝深处回荡，“下面是空的，而且有水流声。” 格桑的耳朵贴在冰面，突然指着左前方，“那里的声音不一样，像风吹过山洞！”
张叙舟刚要迈步，脚下的冰层突然裂开道细缝。一股寒气顺着裂缝往上涌，他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 眼前的冰川裂缝变成了童年那间漏风的柴房，父亲的旱烟袋在墙角明灭，母亲正用冻得通红的手搓着草绳，“让你不听话，就在这儿反省到天亮。”
“叙舟！醒醒！” 苏星潼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粘稠的幻觉。张叙舟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冰缝边缘，再往前一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是冻脉符引发的寒冻幻境！” 姑娘用银簪戳着他的手背，“它在利用你的恐惧！”
幻觉再次袭来，这次是雪地里的泥印。12 岁的他跪在冻土上，脸颊贴着冰冷的泥地，父亲的怒吼在耳边炸响：“玩泥巴能当饭吃？将来就是个拉板车的命！” 泥地里的冰碴硌得颧骨生疼，他想抬头，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按住 —— 就像此刻裂缝边缘的寒气，要将他拖进深渊。
“看！格桑在发光！” 苏星潼突然喊道。张叙舟挣扎着睁眼，只见少年格桑的掌心正泛着莹白的光，那些光顺着冰缝往上飘，接触到幻觉中的泥地，竟烧出片金红的暖意。“是他的血！” 卓玛惊呼，“格桑刚才被冰碴划伤，血滴在冰面，能克制幻境！”
张叙舟突然攥紧苏星潼的手。双生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在两人脚下的冰面形成个直径一米的暖流区。“小时候总盼着柴房有盆炭火。” 他将姑娘的手揣进自己棉袄口袋，那里还留着烤青稞饼的余温，“现在觉得，你的手比炭火靠谱。”
暖流区的冰层突然 “咔嚓” 作响，裂开的缝隙里冒出丝丝白汽。“是暗河的热气！” 周明远将探测器伸进裂缝，屏幕上的温度曲线开始攀升，“下面就是暗河支流！我们可以挖条通道下去！” 赵老大立刻用船桨当镐，往裂缝里刨冰，“娘的早说过血能克邪，这就给它开个天窗！”
但幻境并未完全消散。张叙舟的眼前，柴房的土墙渐渐变得透明，露出后面冰川裂缝的真相。父亲的身影化作团蓝光，母亲的草绳变成缠绕的冰棱，“放弃吧，” 蓝光里传出黑袍人的声音，“你永远逃不出这冰窟，就像当年逃不出柴房。”
“不一样了。” 张叙舟突然笑了，他拉着苏星潼往暖流区中央退了退，“当年我一个人，现在我有她。” 双生暖意突然暴涨，金红色的光流顺着冰缝往下淌，那些缠绕的冰棱瞬间融化，“而且我知道，暖流总能找到出口。”
格桑突然指着裂缝深处，少年的眼睛瞪得溜圆：“有东西在游！” 众人望去，只见暗河支流里，一群半透明的藏羚羊正顺着水流往上游冲，它们的角上泛着与格桑掌心相同的莹白，“是冰墙里的那些羊！” 卓玛的雪莲经突然自动翻页，“它们在给我们带路！”
赵老大的船桨终于刨穿了冰层，一股带着硫磺味的热水喷涌而出，在裂缝里凝成道蒸汽帘。“娘的通了！” 老船工第一个跳下去，水深刚及腰，水流正往冰眼方向涌动，“水温刚好，能泡澡！” 周明远紧随其后，探测器显示这里的冻脉能量浓度只有裂缝里的十分之一，“安全！”
张叙舟最后一个跳入暗河。暖流包裹全身的瞬间，他彻底摆脱了幻觉，柴房的影子在蒸汽中消散无踪。苏星潼的银簪在前方亮着，像颗引路的星，“你看，” 姑娘回头笑，睫毛上的冰碴被蒸汽熏化，“我说过你的暖意能管用。”
暗河两岸的冰壁上，布满了冻脉符的蓝光。但每当双生暖意流过，那些蓝光就会像退潮般褪去。张叙舟突然明白黑袍人的算计 —— 他不光想困住他们，更想利用冰川裂缝的寒气，唤醒他心底的恐惧，让他在绝望中放弃抵抗。
“前面有岔路！” 格桑突然指着前方，暗河在这里分成三条支流，每条都泛着不同颜色的光，“蓝色的冷，红色的烫，白色的不冷不烫。” 卓玛的雪莲经在红色支流旁亮起来，“雪莲经说，真路藏着火性里。”
赵老大刚要往红色支流走，脚边的水突然结冰，冻住了他的靴子。“娘的这烫水也会冻？” 老船工使劲一拔，靴子底带着冰碴脱落，“周小子快看，水里有蓝光！” 周明远的探测器显示，红色支流里的硫磺含量异常高，“是黑袍人掺了冻脉能量！想让我们以为安全！”
“白色的才是真的。” 张叙舟突然蹲下身，掬起一捧白色支流的水，水在掌心既不冰也不烫，却泛着淡淡的金红，“是我们的暖意融过的水，跟着它走准没错。” 他将手浸入水中，双生暖意顺着水流蔓延，前方的水面上，自动浮现出条金色的路。
当他们顺着金色水路来到暗河转弯处，冰眼的轮廓终于在前方显现。那是个直径十米的圆形冰洞，洞壁上的蓝光组成个巨大的符阵，正源源不断地往裂缝输送能量。“就是这儿了。”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符阵中心，“黑袍人把冻脉符的核心嵌在冰眼里！”
格桑突然指着冰洞上方，少年的声音带着惊慌：“裂缝在加速缩小！” 众人抬头，只见头顶的冰缝只剩下不到半米宽，边缘的冰层还在不断挤压，“最多还有一个时辰！”
张叙舟望着冰眼里旋转的蓝光，突然想起童年柴房里那盆快要熄灭的炭火。当时他以为自己会冻死在那个雪夜，却不知母亲悄悄在门缝塞了块烤红薯，那点暖意支撑着他挨到天亮。“暖意从不是用来对抗寒冷的，” 他握紧苏星潼的手，双生暖意与暗河的水流产生共振，“是用来找到希望的。”
暗河的水面突然剧烈起伏，那些半透明的藏羚羊集体转向，用身体撞向冰眼的符阵。蓝光组成的屏障在撞击下出现裂纹，“它们在帮忙！” 卓玛的雪莲经发出清亮的鸣响，“雪山之神说，现在可以破阵了！”
赵老大抡起船桨往符阵扔去，桨尖的硫磺黄在接触蓝光的瞬间爆发出火焰：“娘的给老子碎！” 周明远将所有探测设备的能量集中，射出道绿色的激光，“我给你们当放大器！” 格桑往水里撒了把青稞粉，粉末在金红暖意中化作无数细小的箭头，“往那里撞！”
张叙舟与苏星潼站在暗河中央，掌心相对。双生暖意顺着水流汇成道金红色的光柱，像条燃烧的巨龙，咆哮着冲向冰眼的符阵。蓝光在光柱中寸寸断裂，冰洞的冰层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翻滚的硫磺温泉，“成了！”
但就在符阵即将崩塌的瞬间，冰眼深处突然传出黑袍人的冷笑：“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一股黑色的雾气从温泉中冒出，在暗河上空凝成个巨大的冰龙虚影，“尝尝冻脉符的真正威力！”
冰龙张开巨口，喷出的寒气瞬间冻结了半条暗河。赵老大的小腿被冰雾扫到，应声冻成冰晶，“娘的！” 老船工的吼声在冰雾中回荡，“跟这老东西拼了！”
张叙舟望着迅速蔓延的冰面，突然将双生暖意注入苏星潼的银簪。簪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在冰龙虚影上烧出个洞，“它怕我们的共鸣！” 他拽着姑娘往温泉中心退，“到泉眼里去！那里的硫磺能克制它！”
当两人的身影没入翻滚的温泉，冰龙的咆哮突然变得凄厉。金红色的光柱从温泉中冲天而起，将整个冰洞照得如同白昼。张叙舟在最后一刻看清，冰龙虚影的眼睛里，映着他童年柴房的影子 —— 原来黑袍人真正想困住的，从来不是他的身体，而是那个在雪夜柴房里瑟瑟发抖的少年。
但此刻，握着苏星潼温热的手，感受着温泉的暖意，他知道那个少年早已长大。裂缝可以封死冰洞，却封不住心底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