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赟峥带着莫宁霜离开了万魔窟,这趟万魔窟之行,收获不可谓不丰厚。几株千年难遇的灵草,一颗高阶魔兽的内丹,都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眼红。
莫宁霜的伤势看着骇人,但在霍赟峥不计成本的灵丹妙药灌溉下,恢复得极快。
他寻了一处灵气充裕的山谷,亲自为她护法,用自己精纯的剑元一遍遍梳理她受损的经脉。
霍赟峥喂莫宁霜喝药,她会像只小猫一样乖顺地张开嘴。他为她擦拭嘴角的药渍,她会羞涩地别过脸,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这一切,都让霍赟峥那颗为剑道而生的心,变得柔软不堪。
终于,在一个月后,莫宁霜的伤势痊愈,修为甚至因祸得福,隐隐有了精进。
霍赟峥握着她的手,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宁霜,我们回天剑宗。”
出发前,他已通过传音符,向父亲霍明戚简单报了平安,只说历练归来,并未提及其他。
天剑宗山门巍峨,数座剑峰直插云霄,剑气凌厉,直冲斗牛。无数弟子脚踩飞剑,化作流光在群山间穿梭,一派仙家气象。
莫宁霜仰头看着这一切,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敬畏与自惭形秽。她下意识地往霍赟峥身后缩了缩,仿佛这冲天的剑意让她感到不安。
霍赟峥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将她护得更紧了些。
他领着她一路畅行无阻,直奔自己在宗内的居所——揽月峰。守山弟子看到少宗主归来,身边还带着一位绝色女修,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揽月峰清幽雅致,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霍赟峥将莫宁霜安置在主殿旁的客院里,这里的陈设比许多小门派的宗主正殿还要奢华。
“宁霜,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拜见父亲和母亲。”霍赟峥为她倒了一杯灵茶,语气温柔。
莫宁霜接过茶杯,指尖微颤,她没有喝,只是低头看着杯中氤氲的雾气。她怯生生地抬起眼,咬着下唇,带着一丝惶恐。
“赟峥,你爹娘他们会喜欢我吗?”莫宁霜绞着自己的衣角,那柔弱无助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我只是个散修,无门无派,根本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不是他们说了算,是我说了算。宁霜,你听着,”霍赟峥一字一顿,郑重无比,“你为我连命都不要,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更配做我的道侣?”
霍赟峥伸手,将她鬓边一缕乱发掖到耳后,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同意的。你就在这里等我,等我的好消息。”
莫宁霜眼眶一红,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点点头,仰望着他,脸上绽开一个信赖而甜蜜的笑容。“嗯,我相信你,赟峥。”
霍赟峥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娇颜,心都化了,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莫宁霜脸上的笑容与泪水,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缓缓走到窗边,看着霍赟峥的背影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云海之中。她脸上的表情,是一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冰冷与漠然。
天剑宗少宗主夫人,这个身份,确实比一个无名散修好用多了。霍赟峥这个人,虽然蠢了点,但胜在身份够高,实力够强,而且对自己死心塌地。
若能与他结为道侣,便等于在四大仙宗之一的天剑宗内部,楔入了一颗最锋利的钉子。这对她未来的复仇大计,将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她端起桌上的那杯灵茶,轻轻抿了一口。
天剑宗,议事大殿。
霍明戚端坐于主位,他身旁,是风韵犹存的胡希宁。
霍赟峥走进大殿,对着二人躬身行礼。“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
“嗯。”霍明戚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如剑,仿佛要将他看穿,“这次历练,收获如何?”
“尚可。”霍赟峥言简意赅。
一旁的胡希宁却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赟峥,我听守山弟子说,你带回来一个女修士?”
来了,霍赟峥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是。”
胡希宁眉头微蹙:“怎么回事,你莫要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霍明戚也沉声开口:“不错,你身为天剑宗少宗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宗门脸面。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招摇过市,成何体统。”
霍赟峥没有辩解,也没有慌乱。他深吸一口气,撩起衣袍,对着二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霍明戚和胡希宁皆是一愣。
“你这是做什么。”胡希宁语气一急。
霍赟峥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与宁霜,是真心相爱。她为救孩儿,险些身陨道消。此生此世,我霍赟峥非她不娶!”
“所以,”霍赟峥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道,“孩儿想解除与苏暖师妹的婚约,恳请父亲母亲成全,让我与宁霜结为道侣。”
话音落下,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霍明戚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他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霍赟峥的手都在发抖。
“混账!”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恐怖的元婴巅峰威压瞬间爆发,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压在霍赟峥身上。
霍赟峥闷哼一声,背脊却挺得更直,没有丝毫弯曲。
霍明戚气得嘴唇都在哆嗦,“解除婚约?你把与灵药宗的盟约当什么了?把苏家的脸面当什么了?把我天剑宗的信誉又当什么了?”
胡希宁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她一把扶住气到发抖的丈夫,目光冷厉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当初定下这门娃娃亲,你从未反对过。现在,你为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就要毁掉两宗百年之好,你让我们的老脸往哪搁。”
“我的心,我的道,都已经认定了宁霜。若不能与她在一起,我此生修为再难有寸进,甚至可能会心魔丛生,走火入魔。”
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霍明戚的怒火。
霍明戚怒极反笑,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霍赟峥面前,“修为再难寸进,走火入魔,你是在拿你的前途威胁我们?”
胡希宁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按着丈夫的肩膀,生怕他一掌拍死这个忤逆子。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父子二人对峙着,一个威压如狱,一个倔强如钢。
良久,霍赟峥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决绝。
“父亲,母亲,孩儿并非威胁。如果你们实在不同意,那便只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我会带着宁霜离开天剑宗,从此浪迹天涯,做一对散修。”
轰,这句话,比之前任何一句都更具杀伤力。
霍明戚和胡希宁如遭雷击,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离开天剑宗?当没有这个儿子?
霍明戚气血上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指着霍赟峥,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这是在逼我?”
“孩儿不敢。”霍赟峥垂下眼帘,“孩儿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宁霜,孩儿的道心已毁。一个道心已毁的少宗主,留在这天剑宗,又有何用?”
“你……”霍明戚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能怎么办,杀了这个逆子,他舍不得。关他禁闭,以这小子的犟脾气,只怕会适得其反。
更重要的是,霍赟峥说的,是事实。他不仅仅是天剑宗的少宗主,更是太上长老肖明唯一的亲传弟子。
肖明早已是化神期的老祖,是天剑宗真正的定海神针。霍赟峥的天赋与未来,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和整个宗门的兴衰捆绑在了一起。
如果他真的撂挑子走了,对天剑宗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大殿内,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胡希宁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儿子,又看了看身旁气得浑身发抖的丈夫,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这场对峙,他们已经输了。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明戚,罢了。”
霍明戚猛地转头看她,眼中满是血丝。
胡希宁对霍明戚摇了摇头,眼神晦暗。“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孩子是铁了心了。你今日若不答应,他真做得出脱离宗门的事。”
许久,许久,霍明戚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摆了摆手,“滚。”一个字,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失望。
霍赟峥身子一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父亲,您……”
“我让你滚出去,”霍明戚咆哮道,他转过身,不再看他,“你想娶谁就娶谁,想解除婚约就去解除。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苏家那边你自己去交代。”
霍赟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重重地对着父母的背影磕了一个头。“谢父亲母亲成全!”
说完,他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脚步轻快,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他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宁霜。
看着他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胡希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那个叫莫宁霜的女人绝不简单。”胡希宁冷冷地开口,“能把你我这个心高气傲的儿子,迷得连宗门和前途都不要了,这等手段,岂会是一个普通散修?”
霍明戚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大殿门口,双拳紧握,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派人去查。”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来动我天剑宗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