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金币领,阿波卡利斯城堡议事厅。
精灵大导师泰拉里斯带来的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让本就因领主昏迷和财政危机而焦头烂额的众人,心头再蒙上一层厚重的寒霜。北方“星眸”不再满足于直接的攻击或威慑,转而采用更加阴险、更加防不胜防的精神渗透与腐蚀策略,目标直指人心最脆弱之处。这比千军万马的围攻,更加致命。
塞拉菲娜公主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碧蓝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她看向泰拉里斯,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感谢大导师阁下的警示。奎尔萨拉对此等威胁,可有应对之策?或者说…有何提议?”她敏锐地意识到,泰拉里斯亲自前来,绝不仅仅是传递一个坏消息。
泰拉里斯银色眼眸中光芒流转,缓缓道:“…虚无存在的侵蚀,无形无质,难以防范。奎尔萨拉虽有守护心神的秘法,但面对此等层级的存在,效果有限。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昏迷莱昂所在的主卧方向,“…‘星痕’之力,乃秩序本源,对一切混乱与虚无,有着天然的克制与净化之能。若莱昂男爵能够苏醒,并真正掌控这份力量,或许…是抵御乃至反制此种侵蚀的关键。”
他顿了顿,说出了真正的来意:“…奎尔萨拉可以暂时搁置之前的‘保险’尾款争议,并愿意提供一批珍贵的‘宁神花’和‘星辰砂’,助莱昂男爵稳定灵魂,加速复苏。此外,吾等可开放部分关于精神防护与净化类的高阶奥术典籍,供格伦德尔大师参阅。但…作为交换,闪耀金币领需承诺,在莱昂男爵苏醒后,其‘星痕’净化能力,将优先用于协助奎尔萨拉稳定前哨基地的防御,并共同研究应对北方威胁之法。同时…关于之前那份‘保险协议’中的某些条款,或许…可以重新商议。”
精灵的意图很明显:雪中送炭,但附带着对未来“星痕”之力使用权的优先索取,以及…在债务问题上争取更有利的条件。这是典型的精灵式交易——优雅而精明。
塞拉菲娜公主与格伦德尔大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精灵的条件,比帝国赤裸裸的高利贷要温和许多,但也将领地与精灵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未来难免受制于人。然而,眼下莱昂的苏醒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精灵提供的资源正是急需的。
“…可以。”塞拉菲娜公主权衡利弊,果断应下,“…闪耀金币领接受奎尔萨拉的援助,并同意在莱昂苏醒后,优先与贵方合作应对北方威胁。具体合作细节,待莱昂情况稳定后再行商定。”她保留了在具体条款上的回旋余地。
泰拉里斯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如此甚好。援助物资即刻便可送达。”他不再多言,身影在星光闪烁中缓缓消散。
精灵使者离去后,议事厅内气氛依旧沉重。
“…公主殿下,与精灵绑定过深,恐非长久之计。”格伦德尔大师忧心忡忡。
塞拉菲娜叹了口气:“…大师,我明白。但眼下,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莱昂必须醒过来。否则,一切皆为空谈。”
就在这时,阿尔弗雷德管家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之前被薇尔娜“忽悠”着认购了第一批债券的几个小商会代表,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领主昏迷和财政窘迫的消息,联袂上门,要求提前赎回债券,态度强硬。
“…告诉他们,按协议规定,债券未到期不可提前赎回。”塞拉菲娜蹙眉道。
阿尔弗雷德苦笑:“…老奴说了,但他们声称…领主昏迷属于‘不可抗力’,合约已失效,坚持要求立刻还钱,否则就要去商人议会仲裁,甚至…威胁要散布领地即将破产的消息…”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一旦破产谣言扩散,领地将彻底失去信用,任何外部援助都将中断!
角落里的薇尔娜听到“破产”二字,浑身一颤,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空洞的眼神里突然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光芒。她猛地扑到那堆乱七八糟的账本前,双手颤抖地翻找着,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破产…清算…资产…债务…优先偿还顺序…不对…有漏洞…协议…不可抗力条款的适用条件…触发条件…解释权…在哪里…”
她像疯了一样在纸上涂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和线条,试图从被封印的金融知识碎片中,找到一丝应对危机的灵感。那专注而痛苦的模样,让人看得心酸。
塞拉菲娜看着薇尔娜的样子,心中不忍,却也无能为力。她转向格伦德尔大师:“…大师,请您先去接收精灵的物资,全力协助稳定莱昂的状况。外面那些商人…我来应付。”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带着阿尔弗雷德和两名护卫,亲自来到城堡大门前,面对那群气势汹汹的商会代表。
塞拉菲娜公主展现出王室应有的威仪,声音清冷而坚定:“…诸位,莱昂男爵只是暂时闭关修炼,何来昏迷之说?闪耀金币领与星穹帝国、奎尔萨拉精灵均有战略合作,财政稳健,何来破产之忧?尔等听信谣言,聚众闹事,欲提前赎回未到期债券,已构成违约。若一意孤行,不仅将损失全部利息,闪耀金币领保留追究尔等诽谤及扰乱秩序之权利!”
她的话掷地有声,配合着王室公主的气场,暂时镇住了那些商人。但塞拉菲娜心中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若莱昂不能尽快苏醒,领地不能尽快获得实质性资金注入,纸终究包不住火。
与此同时,城堡主卧内。
精灵送来的“宁神花”被研磨成粉末,混合着“星辰砂”的光辉,由塞拉菲娜亲自调和成安魂药剂,一点点喂入莱昂口中。格伦德尔大师则引导着精灵典籍中记载的高阶宁神法阵,柔和而磅礴的自然与星辰之力,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滋养着莱昂千疮百孔的灵魂。
意识海深处,那片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
莱昂感觉自己仿佛沉沦在冰冷的海底,四周是破碎的记忆片段和撕裂灵魂的痛楚。父母的嘱托、领地的荒凉、债主的逼债、少女们的笑靥、深渊的咆哮、北方的凝视…无数画面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之际,一点微弱却无比坚定的金光,在黑暗的核心亮起。那是源碑胚胎的光芒!
与之前“秩序化身”降临时的浩瀚威严不同,此刻的胚胎金光,显得更加内敛、更加…“人性化”?它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带着对宿主的依赖与守护的本能,散发出柔和而持续的秩序波动,努力地驱散着周围的黑暗,抚平着灵魂的创伤。
精灵提供的宁神之力,如同甘霖,汇入这片干涸的意识海,被胚胎贪婪地吸收着,转化为更加精纯的滋养能量。莱昂那破碎的意识碎片,开始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缓慢地…重新凝聚。
他“听”到了塞拉菲娜带着哭腔的呼唤, “看”到了格伦德尔大师焦急的面容, “感受”到了塔莉娅灼热的龙息守护在窗外…一股强烈的、想要苏醒、想要守护的意念,如同种子般,在意识深处破土而出,与胚胎的秩序之光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
意识海中,那座黯淡的暗金源碑虚影,微微震颤了一下,表面玄奥的纹路,似乎…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脉络。
外界,莱昂放在床边的手指,再次轻微地动了一下。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
一直守候在旁的塞拉菲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碧蓝眼眸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莱昂!你听到了吗?快醒过来!”
希望,如同黑暗中摇曳的星火,虽然微弱,却真实地存在着。
然而,就在这丝曙光初现的时刻,北方的阴影,已然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更深处。
领地边缘,那个被神秘人蛊惑的小村庄里。夜晚,篝火旁,兜帽神秘人的低语变得更加具有煽动性。
“…看吧…所谓的领主,已经倒下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公主和法师,救不了他…秩序?秩序带来了什么?只有贫穷和压迫!”
“…唯有拥抱虚空,放下对物质的执着,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与力量…”
他展示着一些粗浅的、却带着诡异效果的黑暗治疗术,治愈了几个村民的小伤小病,赢得了更多的信任。一些内心充满怨愤或绝望的领民,开始悄悄向他靠拢,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黑森林中,那些被诡异力量污染的魔物,行为变得更加协同。它们不再仅仅是破坏,而是有目的地袭击落单的巡逻兵,抢夺武器和补给,并且…将一些刻画着扭曲符号的木桩,偷偷埋设在领地周围的战略要地。
甚至…在城堡内部,一些关于“领主被诅咒”、“北方邪神才是真神”、“追随虚空可得永生”的流言蜚语,开始在仆役和底层士兵中悄然传播。虽然暂时被格温和阿尔弗雷德压制下去,但那怀疑与恐惧的种子,已经埋下。
北方“星眸”的腐蚀,如同无声的瘟疫,正在利用领地的虚弱和人们内心的空隙,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它的目标,不仅仅是莱昂,更是要摧毁支撑着他、也支撑着这片土地的所有…“联结”与“希望”。
城堡书房内,薇尔娜对着一堆算不清的账本和那份债券协议,抓耳挠腮,痛苦不堪。突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心底深处的、冰冷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烦恼吗?…痛苦吗?…为何要执着于这些无意义的数字和契约?”
“…放弃吧…拥抱虚无…你将获得真正的…解脱与…洞察…”
薇尔娜浑身一僵,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闪耀金币领的命运,正站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十字路口。莱昂的苏醒初现曙光,但外部的压力与内部的腐蚀,也正在以更凶猛、更隐蔽的方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