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柱断了，可那股压迫感还在。
东方墨白靠在石柱边，右手死死按着胸口。残简嵌进皮肉的地方已经不流血了，但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在里面刮。他低头看了眼萧寒玥，她的手腕上黑线还在往上爬，脸色越来越灰。
他想动，腿却发软。
就在这时，叶玄音盘腿坐到了阵图边缘，手里捏着那把青铜尺。尺身突然“咔”地一声，从中间裂开。
“还能算？”东方墨白问。
叶玄音没抬头，“最后一次。”
她舌尖一咬，一口血喷在断裂的尺子上。金光炸起，照得四周血雾都退了一圈。地面浮现出卦象，原本是金色，眨眼就变成血红，最后凝成一支箭头，直指血海深处。
那里有个漩涡，之前谁都没注意到。它不动，也不扩散，就像一张闭着的嘴。
“下面有路。”叶玄音声音发虚，“快走。”
话刚说完，她身子一晃，差点栽倒。阿依娜冲上来扶住她，骨铃哗啦作响。
“你别死啊，我还没请你喝苗疆米酒呢！”阿依娜一边说，一边把手腕上的蛊虫全放了出去。
二十只噬魂蛊化作黑潮，扑向漩涡。几息之后，一只蛊虫飞回，嘴里叼着半块玉珏，焦黑一片，像是被火烧过。
东方墨白接过玉珏，刚碰到，脑子里“嗡”了一下。
残识没出声，但画面直接蹦了出来——一块完整的玉珏悬浮在空中，裂痕对齐，拼合成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终点写着四个字：地煞核心。
下一秒，一道意识碎片飘过：“这编剧不按套路出牌啊！”
是残识的声音，但特别弱，说完就没了。
东方墨白盯着玉珏，心跳加快。他知道这是机会，也是陷阱。可现在没得选。
他弯腰把萧寒玥背起来，人刚离地，肋骨处一阵钝痛。他咬牙撑住，一步步往漩涡走。
阿依娜扶着叶玄音跟在后面。叶玄音还在喘，嘴唇发白，但手指一直指着前方，像是怕他们走偏。
越靠近漩涡，空气越冷。地面的血阵纹路开始震动，像要活过来。东方墨白脚步加快，几乎是冲进了漩涡边缘。
脚下一空。
他们掉了下去。
下坠没持续多久，四人重重摔在一条狭窄的石道上。头顶传来巨响，回头看，入口已经闭合，只剩一层暗红色的膜，像结了痂的伤口。
“总算进来了。”阿依娜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叶玄音靠墙坐着，闭着眼睛，呼吸很浅。她刚才那一口血代价不小，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东方墨白把萧寒玥放下，检查她的情况。黑线停在肩膀附近，没再往上。但他不敢放松，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作。
他抬头看这条通道。两边是青灰色的石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和残简上的图案一样。往前望不到头，只有微弱的光从深处透出来。
“地图显示一直走下去就能到地煞核心。”他说。
“那你确定那是生路？”阿依娜喘着气问，“不是坟墓？”
“不确定。”东方墨白说，“但叶玄音用命换来的指引，总得试一次。”
阿依娜咧嘴笑了，“我就喜欢你这点，明知道是坑还敢跳。”
她挣扎着站起来，腕间骨铃轻轻晃动。剩下的蛊虫还在，虽然少了三只，但还能用。
“我走前面探路。”她说。
“你不行。”东方墨白拦住她，“你耗太大了。”
“那你说谁去？”阿依娜瞪眼，“你背着个昏迷的，手里还得护着个快断气的，我能走能跳，不去我去谁去？”
东方墨白没说话。
他知道她说得对。现在每个人都在硬撑，谁也没法真正休息。
他重新背上萧寒玥，让阿依娜走在中间，叶玄音由他左手搀着。四人排成一列，沿着通道慢慢前进。
走了大概十分钟，石壁上的符文变了。不再是单一的线条，而是组成了一个个小场景——有人跪拜，有人自焚，还有人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放在祭坛上。
“这些人……都是推演天机的？”阿依娜低声问。
“可能吧。”东方墨白盯着那些画面，“代价太大了。”
“所以叶玄音刚才……”阿依娜没说完，回头看了眼。
叶玄音没回应，但她手指微微动了下，像是在确认方向没错。
又走了一段，地面开始出现裂缝。底下不是空的，而是流动的赤色液体，冒着气泡，像是熔岩，却没有温度。
“别碰它。”东方墨白提醒。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一块石板塌了。阿依娜反应快，跳了过去。但她的骨铃有一串掉进了裂缝，瞬间被吞没，连响都没响一下。
“我的铃……”她愣了一下。
“留着命比留东西重要。”东方墨白说。
阿依娜点点头，继续往前。
通道逐渐变窄，到最后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上的符文也越来越密集，几乎覆盖了每一寸空间。东方墨白发现，这些符文在轻微震动，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他伸手摸了下石壁，残识毫无反应。但指尖传来一丝温热，像有人在墙里轻轻敲了三下。
“不对劲。”他说。
“哪不对？”阿依娜问。
“这些符文……在呼吸。”
话刚说完，前方的光忽然闪了一下。
紧接着，整条通道的符文同时亮起，红得刺眼。
叶玄音猛地睁眼，声音颤抖：“快跑！这是预警机制，有人触发了核心禁制！”
没人多问，全都拔腿往前冲。
可没跑几步，身后传来轰隆声。回头一看，刚才进来的入口方向，石墙正在闭合，速度极快。
“堵住了！”阿依娜喊。
“前面有没有出口？”东方墨白问叶玄音。
叶玄音摇头，“我不知道……地图只到核心……”
他们只能继续向前。
通道尽头终于出现一个拱门，门上刻着两个字：地煞。
门缝里透出幽蓝的光。
四人冲进去，身后的通道彻底封死。
房间里不大，中央悬浮着一把黑色短尺，静静旋转。尺身上有两个字：鬼哭。
正是地煞尺的本体。
“它在这里。”东方墨白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萧寒玥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东方墨白赶紧把她放下，发现她肩膀上的黑线开始蠕动，像是要钻进心脏。
“不好！”他立刻按住她的肩。
但已经晚了。
黑线猛地一缩，全部消失在皮肤下。
下一秒，萧寒玥睁开了眼。
可那不是她的眼睛。
瞳孔是血红色的，眼角裂开细小的纹路，像蛛网。
她缓缓坐起，嘴角扬起，声音低哑：“终于……等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