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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山河回声风断脉,宫闱夜雨血将临

夜风自镐京北面掠来,带着一丝隐约的血腥味,却被城墙上的宫灯光影压得若隐若现。

王城四角的铜龙口中燃着油火,火光在夜空中浮动,像被谁的手不断拨弄。

今夜的镐京,不安得就像一口将沸未沸的水。

而在北岭的密林间,两骑的速度如风掠影,一前一后穿过暗夜,无声无息。

萧天临靠在马背上,袖口半湿,左手掌心的伤口已被云罗重新包扎,可金色细纹仍在皮肤下浅浅显现,随着他的心跳轻微颤动。

云罗忍不住看了几眼,最终还是开口:“你现在的血气……还在震动。赤金骨是不是太强了?”

萧天临微微摇头:“它和我只是开始融合。越往王城靠近,它似乎越紧张。”

“紧张?”云罗差点没勒停马,“它是个骨头,怎么会紧张?”

萧天临看向前方漆黑的官道,沉声道:“它本不是骨头,是符,是阵,是殿前金纹的延续……它原本就在王城深处,应在九重天宫之下的‘先王殿’中镇压礼脉。”

云罗心中一震:“原来它是——宫殿里失踪的那块。”

“嗯。”萧天临抬眼,语气平静得可怕,“它回家了。自然知道家里出了问题。”

云罗沉默片刻,才低声问:“那你……有什么预感?”

萧天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左手。

金光在掌心轻微跳动。

“赤金骨在靠近宫城的时候,会出现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云罗侧头:“什么感觉?”

“像是——”

萧天临望向远处城墙上的火光,眼眸深沉,

“有人在呼救。”

云罗呼吸瞬间一紧:“宫里的人?”

“不是。”萧天临摇头,“是礼脉。”

云罗彻底惊了:“礼脉?礼乐系统会‘呼救’?”

萧天临淡淡:“礼崩之前,必有这种象征。”

云罗沉声:“也就是说……有人在破坏礼脉?”

萧天临微微点头:“而且不是一般人。要撼动周室礼脉的……只能是掌握王命、掌握礼权的一批人。”

云罗脑中霎时掠过无数名字,周公府、宗周旧族、王室内文武百官,但她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那句:

“那——今夜,宫里是谁在动?”

萧天临闭上眼,赤金骨的脉动像是引他进入某种古老的回响。

他听见隐约的争吵。

听见铜鼎破裂的声响。

听见一段被强行断开的祭乐。

最后——

一阵极深的、濒死的呻吟声。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泛起微亮的金色。

“有人在殿中篡礼。”

云罗心头骤紧:“篡礼就是篡位……谁敢?”

萧天临低声道:

“能动得了‘祭天礼’的人……只可能是王室血脉。”

云罗猛地抬头:“是王子?还是……王后?”

“都不是。”萧天临望着宫城方向,声线低得像夜色中的刃。

“是大司礼。”

云罗瞳孔一震:“那不是……天下礼权最高的人?!”

萧天临点头:“若他在动手,周王今夜必有劫数。”

两人脚下战马突然嘶鸣,因为他们已经来到北门外的隐影处。

此处守军稀少,宫墙高耸,夜灯不明,一切都透露着不自然的沉寂。

云罗皱眉:“王城今晚太安静了。”

萧天临望着高墙,沉声道:“这是‘宫禁之夜’的气息。只有王宫发生重大内乱时才会出现。”

云罗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宫里已经开始动手了?”

萧天临没有回答,而是忽然抬头——

赤金骨在掌心猛地一震。

金光往外一冲,像针刺一样刺入夜空。

下一瞬,宫城深处忽然传来——

极轻,却清晰的金石破裂声。

那是礼器被砸碎的声音。

也是周王之权在暗夜中被撕裂的声音。

萧天临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来不及了。”

“走——进宫。”

云罗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你打算怎么进去?”

萧天临微微抬手,指尖的金光在夜色里汇成一线。

他淡淡吐出一句话:

“从大司礼最不想我进去的地方——”

“祭天殿。”

夜色在这一刻仿佛被撕开。

风声骤然加重,似乎被某股力量呼唤。

萧天临的目光穿透宫城,像是已经看到那殿中将至的血色。

“云罗——跟紧。”

“今夜若慢一步,周王便要死。”

夜色在宫墙顶端涌动,像被刀锋划开的黑水。

萧天临刚踏入暗影,前方忽有两队禁军持戟而出,脚步凌乱,显然刚从内殿被调离。

为首军将举戟喝道:“来者止步!奉大司礼之令,今日宫禁——”

话未说完。

赤金骨的金光忽然自萧天临掌心绽开,像一道无声的雷。

那军将只觉眼眶刺痛,双手一抖,戟锋掉落在青石上,叮然一声,几名士兵更是面色苍白,仿佛看见什么古老而不可违逆的力量。

云罗低声道:“他们看见赤金骨的‘礼压’了。”

萧天临没有停步,只道:“让开。”

禁军们想挡,却在礼压下不可抑制地双膝一软,像被看不见的重力拉住,全部跪落在地。

有人惊恐失声:“这是……王命之光……王命怎么会在你身上?”

萧天临不答,只迈步越过他们。云罗看他们跪伏显然并非自愿,眼中一阵复杂:“大司礼连禁军的调度都掌控了?”

“调不了。”萧天临淡声道,“他只是把禁军蒙在鼓里,让他们以为王城遭贼。”

“他想让所有人远离祭天殿。”

云罗倒吸一口凉气。

祭天殿——那是“王命所在”,也是先王意志与礼脉交织的核心。

若大司礼在其中动手……

那便不是篡礼,而是——

改天命。

二人疾行穿过未央坡道,眼见祭天殿的庑殿屋脊从夜色之后浮出轮廓。

然而越靠近,越能感到一种古怪的寂静。

没有守卫。

没有宫人。

连鸟鸣都仿佛在此处被压断。

云罗低声:“空得不对劲。”

萧天临望向殿门,目光一沉:“大司礼把能用的人全调去外殿了。他不想有任何见证者。”

殿门紧闭,铜环无声,像一口封死的棺。

萧天临抬掌,金光聚于指端。

云罗却伸手拦住:“你等等。祭天殿有四道封礼,你若强破,整个礼脉都会反扑。”

萧天临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要破。”

他屈指轻弹。

一丝几乎不可见的金线,从指尖射出。

那不是破坏,而是引、唤、召。

下一瞬,殿门上的古老纹路震颤了一下,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像沉睡千年的石兽被唤醒。

云罗愣住:“它回应你了?!”

萧天临低声:“赤金骨本该在这里,它认得我。”

轰——

殿门轻颤。

不是震裂,而是自动朝内敞开,像在迎接某个应归之人。

一道极深的冷气扑面而来。

云罗心尖一寒:“里面……有血。”

萧天临踏入殿内。殿堂高阔,穹顶漆黑,不点一灯。

正中竖立着巨大的祭天铜鼎,而在铜鼎周围的青石地面上——

血迹呈放射状向外溅开。

云罗捂住口鼻:“这是……献祭?”

不。萧天临心中很清楚。

这是“断礼”的痕迹。

要断礼,就要以“血”为引。

他缓慢走向殿心。

正当这时,殿深处传来低低的吟诵声,像某种古老的咒辞:

“礼归吾手,王命听吾……

礼亡则国亡,国亡则道亡……

吾为周室续命……”

声音苍老却充满执意,像要把整座殿吸入他一人意志之中。

云罗瞳孔收紧:“是大司礼?”

萧天临轻声:“是他。但他已经……乱了。”

因为他的声音里,不再是“礼之守者”,而是“礼之篡夺者”的疯狂。

就在此刻,一缕极细、几乎与空气同色的光纹,从殿中央某处悄然浮现。

萧天临脊背一震:“停下!”

他猛地抬手,赤金骨颤鸣,却已来不及阻止。

那光纹骤然扩张——

像被点燃的锁链。

轰!!!

整座祭天殿的地面猛地亮起金光,无数礼纹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阵式,将殿心完全包围。

云罗被震得后退一步:“这是——祭天反阵?!他连这种东西都启用了?!”

萧天临沉声:“反阵开启,就是要用祭天殿本身的‘王命’来反噬周王。”

云罗惊到全身发冷:“他要杀王?!这……这不是逼宫,这是灭国!”

那一刻,萧天临的神色第一次彻底冷下。

因为他已经看到殿心——

大司礼站在铜鼎旁,浑身浴血,手按在王命石上,试图强行改变礼纹。

他的身后,

周王被绑在柱上,气若游丝。

云罗倒抽一口气:“王上——!”

大司礼的声音像从深渊传来:

“周室腐朽,非我不可……

礼归我手,天下当听吾道!”

萧天临缓缓抬起手,掌心金光凝成一道锋线。

“你错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像冷劈山岳。

“礼不归你。”

“礼归天下。”

赤金光爆开。

殿中风声如雷。

萧天临踏入阵中,像一把真正的王命之刃,直指大司礼——

今夜之战,注定要决定周王生死,也要决定周室礼脉的未来。

这正是:

风断宫闱血作灯,礼崩殿破夜倾声;

王命半息危如线,谁扶山河定乾坤。

祭天殿封禁开启,大司礼以“反阵”篡改礼脉,企图以王命反噬周王;萧天临携赤金骨闯入宫城,在殿中直面大司礼的篡礼之举。

周王危在旦夕,礼脉濒临崩断,只差一步便会引发整个宗周的覆亡。

萧天临已踏入反阵中心,这一战将决断周室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