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十四章：收拾厨房见古籍，苏清欢知心意
陶锅里那锅熬得浓稠的糊粥终于见了底，苏清欢放下手中那把被磨得发亮的木勺，抬眼望向对面坐着的墨渊，只见他面前那碗粥几乎没怎么动过。她忍不住抿嘴轻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墨渊，你方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试毒得两个人一起才准吗？怎么这会儿自己倒没吃几口？
墨渊的耳尖顿时泛起一抹红晕，他略显局促地将面前的碗往苏清欢那边推了推，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在：你...你多吃些就够了。我刚才在灶台边闻了太多味道，现在反倒不觉得饿了。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他确实被那焦糊味熏得够呛，但更主要的是担心她嫌弃这粥的味道不好，想把那些勉强能入口的都留给她。
苏清欢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只是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那我去洗锅碗，你坐着歇会儿吧。方才在灶台前蹲了那么久，腿该麻了吧？她动作利落地端起陶锅和碗筷往厨房走去，毛茸茸的墨团子立刻跟在她身后，小爪子不停地扒拉着她的裤腿，一副想要帮忙的架势，却总是笨拙地差点把她绊倒。
走进厨房，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焦糊味。灶台上大部分的黑灰都已经被墨渊擦拭干净，只在角落里还留着几处香油的痕迹。苏清欢将碗筷放进盛满清水的大木盆里，正要往里面加水时，余光却瞥见垃圾桶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张——那是《新手煮粥指南》的扉页，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边缘还沾着些灵果的果肉残渣。
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指南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展开一看，只见书页上密密麻麻全是墨渊的笔迹：灵果需切成1厘米见方的小块，太大容易煮不透水量要没过食材三指高度，太少容易糊锅火候要先旺后小，煮沸后要转文火慢炖，甚至连要选偏甜的蜜露果，清欢最爱吃这个这样的小字都工工整整地写在页边空白处。虽然字迹算不上多么漂亮，但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十二分的认真与用心。
原来，他昨晚并非只是随口问问玄老关于煮粥的事儿，而是特意用心地记下了如此多的内容……苏清欢轻轻捏着那本烹饪指南，此刻她的心里就好像被那清甜的灵泉水浸泡过一般，满是温暖惬意。她不经意地回过头，朝门口望去，只见墨渊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他站在那儿看了多久，当苏清欢发现他时，他的耳尖刹那间变得通红，就像被火燎过一样。他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要转身离开，嘴里还支支吾吾地解释着：“我……我就是过来瞧瞧你……”
“先别走呀。”苏清欢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快步走到他跟前，把那本指南递到他眼前，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清欢爱吃”这行字迹，打趣道：“墨渊，你这笔记记得可真是详细得很呐！比我当年在凌霄宗记修炼心法的时候还要认真呢。瞧瞧，连我喜欢什么口味都记得清清楚楚。”
墨渊听到这话，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故意看向别处，小声说道：“不过是随手写的罢了，我就是怕煮的时候弄错了。”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清欢一把拉住胳膊，拽到了灶台边的小板凳上坐下。她把指南摊开放在两人中间，然后用指尖缓缓地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温柔地说道：“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费心的，就算你不小心把粥煮成了糊粥，只要是你煮的，我都会觉得好吃。”
“那可不好吃。”墨渊小声反驳着，抬起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懊恼，“玄老说按照方法能煮出香甜可口的粥，可我连着煮了好几锅都煮糊了，还差点把灶台给烧了。”
“这很正常呀，毕竟这是你第一次煮粥嘛。”苏清欢说着，拿起旁边竹篮里的灵果，熟练地用匕首将它们切成一厘米见方的小块，整齐地摆在他面前，“你看，下次咱们一起煮。我来负责切灵果、准备食材，你就专心控制火候，咱们配合起来，肯定能煮出美味的粥。”她心里明白，墨渊向来骄傲，平时总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笨拙的样子。但这次为了能给她煮出好吃的粥，他一次次尝试，即便搞砸了也没有放弃。这份心意，在她看来，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珍贵。
墨团子毛绒绒的小身子乖巧地蜷缩在两人脚边，嘴里叼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灵果丁，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凑近墨渊。它用柔软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墨渊的鞋尖，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安慰的神色。就在这时，窗棂上传来轻微的响动，银毛兔灵巧地从窗外蹦了进来，长长的耳朵随着跳跃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它踮起后爪，两只前爪扒在灶台边沿，好奇地盯着水盆里漂浮的碗筷，似乎是想帮忙洗碗，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装着灵果核的小碟子。果核骨碌碌地滚落在地，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最后不偏不倚地停在墨渊的靴子旁边。
墨渊望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柔和下来。他弯腰捡起那枚还带着清香的灵果核，轻轻放在墨团子的小爪子上，语气温柔却带着几分认真：小家伙，以后别总是往灶台边上凑，那里火气重，当心烫着你们。说着，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转向正在案板前忙碌的苏清欢，见她嘴角噙着笑，灵巧地转动手中的小刀，将灵果切成整齐的丁块。一缕红纹从他指尖悄然延伸，像是有了生命般轻轻缠绕上她的手腕——不是那种戒备的束缚，而是如同柔和的绸带，若有若无地护着她的动作，生怕锋利的刀刃伤到她分毫。
等下次煮粥的时候，墨渊的声音明显比先前柔和了许多，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一定先去找玄老好好请教。保证不会再把粥煮糊，也不会再把灶台烧得乌烟瘴气。苏清欢闻言抿嘴一笑，将切好的果丁整齐地码进青瓷盘中，果肉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好啊，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她的视线落在手腕上那抹若即若离的红纹上，又低头看了看摊开的烹饪指南，忽然意识到，在幽冥谷的这些日子虽然总是鸡飞狗跳，却比在凌霄宗时更让人心生暖意——有他笨拙却真挚的关心，有两只淘气却贴心的灵宠相伴，就连煮糊的粥、烧黑的灶台，都成了值得珍藏的温馨回忆。
收拾完厨房里最后一只碗碟，两人肩并肩穿过回廊往庭院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在青石板上投下相依的轮廓。墨团子欢快地追着银毛兔在前头蹦跳，时不时停下来回头张望，像是在催促主人快些跟上。晚风轻拂，苏清欢的衣袖随风微动，她忽然想起方才翻阅指南时瞥见的那行蝇头小楷：禁术反噬未消，煮粥时需小心，别让清欢担心。这行字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她忍不住伸手拉住墨渊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关切：你上次强行催动禁术留下的伤，当真已经痊愈了吗？玄老特意叮嘱过，禁术的反噬非同小可，半点马虎不得。
墨渊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脸来看她。夕阳为他清俊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眼底盛着温柔的安抚：早就无碍了，玄老总是爱操心。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却未提及昨夜打坐调息时，掌心那道红纹仍在隐隐作痛。他只是不愿让她徒增忧虑，那些细小的痛楚，他早已习惯独自承受。
苏清欢没有继续追问，却在心底暗暗盘算着：明日定要早些去灵草园，采些上好的凝神草回来，按玄老给的方子熬成汤汁。她太了解墨渊了，这个总是将心事深藏的男人，就像一潭静水，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暗流涌动。既然他选择独自承担，那她就用另一种方式守护——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他准备好一切。晚霞渐浓，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就像他们之间这份无需言说的默契。
庭院里的灵果树下，微风轻拂，带着成熟灵果特有的清甜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墨渊修长的指尖缠绕着几缕红纹，温柔地拂过苏清欢的发间，为她拨开那些调皮地落在脸颊上的碎发。两人并肩而立，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目光追随着那些嬉戏的灵宠们。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柔和，就像冬日里刚熬好的灵果粥散发出的热气一般令人心安。虽然没有真正的灵果粥摆在面前，但此刻两人相视而笑的默契，彼此心照不宣的情意，已然比任何甜点都要甜蜜动人。树影婆娑间，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缓慢，连风声都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