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昆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直盯着凤凰羽背影发呆的厍清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冷哼一声，突然出手，如闪电般迅速地在厍清风的后背上狠狠地拍了一掌。
“厍清风，你给我听好了！”谷梁昆仑的声音冰冷而严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收起你对我师妹那无处安放的眼神！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非常难看！”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威胁和警告，说完后，他还狠狠地瞪了厍清风一眼，那眼神就像两把利剑，直刺厍清风的心脏。然后，谷梁昆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惊愕的厍清风。
厍清风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他只不过是多看了几眼凤凰羽而已，这有什么错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啊！他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转头看向谷梁晴光，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安慰。
“晴光姑娘……”厍清风满脸谄媚地叫道。
谷梁晴光见状，走上前来，微笑着拍了拍厍清风的肩膀，柔声劝道：“厍寨主，我师兄说的话虽然有些难听，但确实是为了你好啊。你还是听他的吧，离我师妹远点，这样对你也有好处。”
然而，厍清风却并不领情，他梗着脖子，一脸不甘地反驳道：“羽当家才不会这么对我呢！”
谷梁晴光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呀，真是太天真了。你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啊！这件事，我师妹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我跟我师兄……其实也轮不到我和师兄动手。你知道吗？会有其他人把你碎尸万段的！所以，为了保住你的小命，你最好还是离我师妹远一点，不要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厍清风不服，看着谷梁晴光离去的背影，反问道:谁啊？谁敢把我碎尸万段，我厍某人也不是好惹的。
谷梁晴光回眸一笑，淡淡道:那是一个，我们都惹不起的人物。哦，对了，这个人我师妹都打不过。说完，便轻然的离去。
厍清风一听这话，不由打了个冷颤，羽当家都打不过，这到底是哪号人物？
塔楼风凉，卷着檐角铜铃的轻响。龙九川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冰凉的镜身刚离掌心，便觉胸口那团围困了数百日的阴郁，竟像被这阵风骤然吹散 —— 先前沉得像坠了铅的心脏，此刻正轻轻搏动，连指尖都漫上了久违的暖意，濒死般的滞涩感褪去，整个人像是从枯木里抽了新芽，连呼吸都鲜活起来。
他垂眸压了压唇角，却没按住那点忍不住往上扬的弧度，喉间的激动被他揉进轻缓的语调里，只淡淡道：“回府。”
“啊？” 冷彬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今日自家少爷突然要半夜突袭，怎么看都该是要跟黄逢羽死磕到底的架势，怎么突然就 “回府” 了？
见龙九川已提步下楼，玄色衣角扫过台阶的青苔，冷彬忙快步追上，声音里还带着没散的懵：“少爷，那黄逢羽…… 就不管了？”
龙九川脚下微顿，眉峰间的紧绷悄然松开，连声音都染了点释然的轻颤，柔声道：“不管了……”
青河苑的凌虚阁里，檀香正绕着梁顶的雕花漫开。龙九川与冷彬刚踏进门，便见冷杰立在厅中，指尖反复摩挲着茶盏的冰裂纹，显然已等了许久。他一见龙九川，脚步立刻迎上来，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急切：“少爷，我今日见到……”
“是木兰吧？” 冷彬挑了挑眉，抢在前面接话，语气里藏着几分 “我早与少爷见过” 的从容，“我们在塔楼，都瞧见了。”
冷杰的话卡在喉咙里，先是一噎，随即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那木兰身手绝非寻常！我今日在天池居试着拦她，竟没讨到半分便宜 —— 她绝不可能只是凤凰羽的侍女！”
冷彬这才后知后觉，拍了下大腿，眼神瞬间亮了：“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就她那出刀的速度，还有避开暗器的身法，哪像个丫头？连你都制不住她，要说她是凤凰羽本尊…… 也不是没可能！”
这话刚落，冷彬的手还停在半空，冷杰刚要端茶的动作也猛地顿住。两人同时僵住，四目相对时，先是眼底浮起一层茫然，随即像被惊雷劈中，瞳孔骤然收缩，最后是难以置信的光一点点凝聚 ——
木兰就是凤凰羽？
凤凰羽居然是个女子？
这念头一冒出来，两人只觉头皮发麻 ——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整个东滩怕是要翻过来！可偏偏心底那点疑虑，又被无数过往的细节印证，竟容不得他们不信。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龙九川，却见他正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口的云纹绣，面色平静得像映着云的湖水，眉梢舒展，嘴角那点笑意淡得像晨雾，却藏不住底下的暖意。一瞬间，冷氏兄弟便懂了：少爷早有预料。
“所以少爷才让我们半夜突袭天池居？” 冷杰先回过神，声音里带着几分确认，“您一开始就知道了，对不对？”
龙九川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停在绣纹的末端，语气里带了点回忆的软：“我也是突袭前才想通几个关键 —— 就是不敢确定，才想借着夜袭探探黄逢羽的底，印证我的猜想。可没料到……”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终是没忍住，漾开了些，“她就那样提着裙摆从月亮门后走出来，可能是被我们逼急了，只能用斗篷来挡一挡，可就那点遮挡，在凌厉的招式下，有什么用？”
“等等！” 冷彬突然插了话，眉头拧成个疙瘩，“要是木兰就是凤凰羽，那之前在招摇山跟我们作对的那拨人，也是她的人？”
冷杰点了点头，语气肯定：“今日在天池居，我看得真切，其中一个领头的，就是清风寨的厍清风。”
“这么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一直在跟我们绕圈子？” 冷彬越想越觉得荒谬。
“应该不是。” 冷杰摇了摇头，眼神沉了沉，“若是清风寨早归凤凰羽管，我们当初不可能那么容易从清风寨手里拿到货。”
冷彬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腿一软差点撞在旁边的花架上，手扶住栏杆才稳住，脸色瞬间白了：“那…… 那林沐河夜袭青河苑时，帮他的人是她？周世奇丢的那批货，也是她截的？还有招摇山救我的人…… 也是她？”
冷杰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那我这阵子算什么？” 冷彬的声音都带了点颤，眼眶有点红，“几次被打得吐血，还以为是跟敌人拼命，结果……” 他委屈地看向龙九川，活像只受了气的小兽，想求点安慰。
龙九川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声音里却藏着点忍俊不禁：“冷彬，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我跟你一样，也是‘受害者’。”
这话听着不痛不痒，冷彬更委屈了，腮帮子鼓着，憋出一声：“少爷……”
冷杰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另一个肩膀，语气里带着点实在：“你该庆幸跟木兰关系不错。上次在招摇山，她那把短刀离你咽喉不过一寸，若是真要动手，你哪还有机会在这喊委屈？”
“我……” 冷彬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却偏偏找不到地方撒气，活像只被捏住翅膀的蜜蜂，五官都憋在了一起。
龙九川听着这话，先前眼底的清冷终于像化了的雪，嘴角的笑意不再克制，连眉梢都染上了几分鲜活的快意 —— 那是被困了数百日后，真正松快的笑，像冰雪初融时，第一缕照进林间的光。
冷彬看着少爷眼底的亮，心里那点委屈忽然就散了。也是，只要少爷能好起来，他受这点苦，算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 冷彬又挠了挠头，眉头重新拧起，“木兰的目的肯定是凤氏，可她为什么要藏着？少爷明明就是最省事的捷径，她偏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实在看不懂。”
龙九川缓缓呼出一口气，指尖轻轻叩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叶上，像是落进了回忆里 —— 那个寂凉的雪夜，她说以后会有一个与他相配的妻子，他当时还以为这只是宽慰之言，如今看来，她或许是在做这件事情，但为何不与他相认，他依然没有想通。
“或许她自有道理。” 冷杰接过话，语气平静，“既然她不想我们插手，我们配合便是。”
“那……” 冷彬突然一拍大腿，声音拔高了些，“蒋少现在对黄逢羽恨之入骨，会不会找天池居的麻烦？我们要不要派人去保护？”
冷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里满是 “你是不是傻” 的嫌弃：“你觉得，她需要我们保护？”
“啊……” 冷彬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两声，“也是哈，她连厍清风都能治住，哪用得着我们……”
龙九川也摇了摇头，眼底的暖意像漾开的水纹，原觉得能遇到聪慧如她，已经很幸运了，没想到，上天居然如此的眷顾他。
“啊！不对！” 冷彬突然又惊叫起来，这次声音都带了点颤，“还有竹山叔！”
冷杰的眉头瞬间皱起，龙九川也微微蹙了眉 —— 竹山叔是龙氏洋行的定海神针，当年老爷在世时便跟着打理生意，老爷走后更是帮着老太爷撑着整个家业，如今在商事上，除了龙九川，就属他说话最有分量。前些日子竹山叔亲自放话，绝不能让天池商贸在东滩再扩大根基 —— 这足以说明，天池商贸的势头，已让龙氏不得不重视。
冷杰看向龙九川，语气里带着询问：“少爷，要不跟竹山叔打个招呼，让底下人松松手？”
龙九川指尖停在桌沿，凝神沉思片刻，厅里静得能听见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就在冷氏兄弟疑惑他为何犹豫时，他却突然嘴角微勾，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声音却依旧平稳：“不。你们去告诉竹山叔，天池商贸来势汹汹，务必将其‘扣杀’。”
“什么？” 冷彬和冷杰同时惊叫出声，冷彬手里的茶碗差点摔在地上，冷杰也猛地站起身，四目灼灼地盯着龙九川，眼里满是 “少爷你是不是糊涂了” 的震惊。
龙九川坐直了身子，眼底的迷茫尽数褪去，只剩下笃定的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你们再吩咐下去，此事我不会再干预，让他们放手去干。”
“什么？” 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饶是冷静如冷杰，此刻也摸不透自家少爷的路数 —— 这分明是要让龙氏跟天池商贸对着干，可少爷明明知道木兰就是凤凰羽，为何还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