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静室,时间仿佛被拉长。
维生舱内,叶凡的意识,正沉浮于一片混沌的黑暗深处。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和一种灵魂被撕裂后又勉强粘合的剧痛。这就是“道损”的反噬,几乎将他的存在彻底抹去。
然而,在这片意识死亡的边缘,两点微光,顽强地闪烁着。
一点,是胸口处传来的、熟悉而温暖的牵引力,如同黑夜中的灯塔——那是龙血菩提核与他生命本源的联系,在他最危急的时刻,护住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另一点,则更加奇异。它源自灵魂最深处,原本枯寂如死灰,此刻却仿佛被某种外来的、温和而精纯的力量(青衫客的“蕴灵诀”流光)轻轻拨动,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这涟漪,带着一种古老、苍茫、至高无上的气息——正是那几乎消散的玄黄气!
叶凡的“意识”,如果还能称之为意识的话,如同一粒微尘,在这两点微光的夹缝中飘荡。他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时间,只有一种本能的“存在”感,以及一种强烈的、想要抓住那两点光的渴望。
活下去……还有未竟之事……
模糊的意念碎片划过,如同流星。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刺骨的能量流(九阴冰魄草的药力)和一股炽热澎湃的能量流(赤阳火龙果的药力),如同两条失控的狂龙,猛地冲入这片混沌的黑暗!它们代表着外界的救治已经开始了。
剧痛!极寒与极热的双重折磨,几乎要将叶凡这最后一点意识微尘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冲击降临的刹那,那缕被“蕴灵诀”引动的玄黄气涟漪,突然轻轻一震!它没有强大的力量去对抗冰火双流,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之意。仿佛一位至高无上的君王,虽力量未复,但其存在本身,就定义了法则。
冰与火两条狂龙,在这微弱的玄黄气意蕴影响下,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顺从?它们狂暴的能量轨迹,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稍稍梳理,不再是纯粹的毁灭性对冲,而是开始沿着某种更符合“道”的轨迹,缓慢地、试探性地开始交融。
这个过程依旧痛苦万分,如同将破碎的灵魂放在冰火两极反复锻打。但至少,不再是必死的局面。
同时,胸口龙血菩提核的力量也加大了输出,温和而磅礴的生命精气如同甘露,滋润着被锻打的“意识微尘”,维持着它不灭。
外界的静室中,小灵儿和医疗团队看到的是仪器上趋于稳定的数据。而在叶凡的意识深海,却是一场无声而惨烈的战争与重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一点意识微尘,在冰火交融的新生能量和龙血菩提生机的共同滋养下,竟然开始缓缓壮大,从一粒微尘,变成了一点更凝实的光粒。
光粒中,开始浮现出极其模糊的记忆碎片:
……冰冷的银针……苦涩的药香……苏晴决绝的背影……葬仙湖底的幽光……月白长衫的神秘人……还有最后,那道俯瞰众生、留下“蕴灵诀”的青衫身影……
“我是……叶凡……”
一个清晰的意念,如同破开混沌的第一道闪电,在意识光粒中炸开!
也就在这一刹那,静室维生舱内,叶凡那一直紧闭的眼睫,再次剧烈地颤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微不可察,而是连旁边守护的小灵儿都能清晰看到!
“叶大哥!叶大哥你醒醒!”小灵儿激动地扑到舱边,声音带着哭腔。
仪器警报声轻柔地响起,显示叶凡的脑电波活动正在急剧增强,自主呼吸的力度也在加大!
医疗团队立刻围拢过来,紧张地进行各项检查。
“意识层面出现强烈复苏信号!”
“神经反射开始恢复!”
“太好了!叶先生正在从深度昏迷中苏醒!”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奇迹,真的发生了!
然而,就在这万众期待的时刻,异变再生!
叶凡胸口那枚龙血菩提核,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红光!光芒之盛,甚至透出了维生舱!同时,他体内那缕刚刚被唤醒、微弱至极的玄黄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或刺激,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震荡!
一股远比之前青衫客降临时要弱小、但本质却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波动,以叶凡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极其微弱,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小灵儿和医疗设备都未能察觉。但是,在遥远不可知的某个维度,或者说是某种超越常规物理距离的“层面”上,这丝波动,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回春堂外围,负责能量监测的龙组特工突然盯着屏幕,皱紧了眉头:“奇怪……背景灵能读数出现极其细微的、无法识别的峰值波动……来源……好像就是静室方向?但强度太弱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仪器误差吗?”
他摇了摇头,将之归类为设备干扰,并未上报。毕竟,比起之前“巡天使”那惊天动地的能量反应,这点波动简直微不足道。
静室内,叶凡眼睫的颤动越来越明显,手指甚至微微勾动了一下。他似乎即将真正睁开双眼,回归这个世界。
但没有人知道,他这濒死复苏过程中,体内玄黄气与龙血菩提核产生的这次微弱共鸣,究竟向宇宙深处,发送了怎样的一道……信号。
是福?是祸?
青衫客“福兮祸所伏”的警告,言犹在耳。
而叶凡苏醒之后,将要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重获新生的世界,还有一个因他这次意外“鸣响”而可能被吸引来的、未知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