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在激流中扬起,袖口冰羽纹沉静如雪落。她指尖轻压心口,凝心之泪残余的冰晶自体表剥落,化作细碎微粒,随水流缓缓扩散。莫凡没有动,风系感知如丝线缠绕她的脉搏,确认那层拟态残骸的生命波动仍在——死寂、腐朽,像一具早已被深海吞噬的遗骸。
雨晴顺着裂隙滑入方舟底部管道,血液自指尖渗出,混着最后一丝本源,顺着金属壁的导流槽无声滑落。那血不散,反而凝成极细的冰丝,沿着符文脉络逆向攀爬,如同归巢的讯号。动力舱深处,幽蓝光核微微震颤,黑色丝线收拢一瞬,随即放松。系统判定:源能补给,状态正常。
她闭眼,意识顺着本源连接缓缓探入。
记忆洪流瞬间涌来。
画面断裂又重组——初代时空巡查者立于极北冰原,手中机械核心分裂为二,一端泛着温润蓝光,另一端缠绕暗纹。他将善念代码封入冰凰基因链,恶念则锁进方舟主控阵列,设下双重验证:唯有冰火同源注入,方可激活善端;而单一本源,只会唤醒恶念反噬。
雨晴在洪流中稳住意识,冰凰心源如锚沉底,拒绝被动接收。她逆溯代码源头,锁定那道残存的意识烙印。就在即将触碰到核心的刹那,画面突变——雪夜庭院,五岁孩童站在漫天冰晶中,凤凰虚影初现。可这一次,虚影并非自然凝聚,而是被某种力量从她体内强行剥离,封入机械齿轮。
是引导,不是觉醒。
是窃取,不是传承。
虚假记忆试图将她困在那一刻,诱使她释放本源,激活恶念代码。她没有挣扎,反而放缓呼吸,任记忆流冲刷。莫凡察觉她神经波动频率偏移,立刻以风系感知切入,在她手腕内侧点燃一缕天火。
火苗极小,只灼出一点焦痕。
痛感如针,刺破幻境。
她睁开眼,仍在洪流中,但方向已明。
“不是复制。”她在意识中传递信息,“是回收。他们要把最初的我,重新拼回去。”
莫凡在外界收紧手指,火系星图在掌心旋转,压缩至极限。他没有回应,只是将风系感知维持在她神经末梢,随时准备再次打断记忆侵蚀。
雨晴不再逆溯,反而主动释放一丝本源,顺着系统通道流入光核。牵引力骤然增强,她的银发开始泛出晶格光泽,像是冰层从内部长出。系统判定:主锚点确认,启动本源牵引程序。
她不抵抗。
反而再放一丝。
牵引力提升至临界点,系统误判她为“自愿归源”,权限层级短暂开放。一道半透明界面浮现于记忆洪流深处——善念代码结构图谱显现,环形嵌套,共九层,每层皆需冰火能量同步注入才能解锁。
就在图谱显现的瞬间,莫凡动手。
精纯火系魔能自他星图核心爆发,经风系压缩,化作一线纯粹能量,顺着雨晴的本源连接直冲系统接口。冰与火在数据流中交汇,瞬间点亮图谱第一层。
系统警报无声响起,却在意识层面炸开轰鸣。
【检测到协同操作,来源:未知火系个体。权限不符,启动清除协议。】
牵引力暴涨三倍。
雨晴的意识开始剥离,身体在现实与数据流之间震荡。她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冰凰心源剧烈震颤,几乎要脱离心脉。莫凡立刻切断风系连接,强行中断共享感知,避免被一同拖入系统深渊。
她的视野模糊,耳边只剩下系统冰冷的判定声。
【主锚点已锁定,本源回收进度:17%。】
她咬破舌尖,用最后一丝清醒将凝心之泪残存的能量注入记忆洪流。那滴泪早已耗尽大半,此刻仅剩微光,却在她意志驱动下瞬间冻结整个图谱。冰晶蔓延,将善念代码结构封入千片碎片,随洋流散逸。
莫凡早有准备。他在方舟外围布下风系漩涡,悄然回收部分冰晶碎片,藏入怀表夹层。其余碎片顺流而去,混入深海残骸群,消失无踪。
雨晴的身体自管道滑出,坠向海底。莫凡一把接住她,手指探向她颈侧——脉搏微弱,但仍在。她的银发褪去晶格,恢复柔顺,可指尖冰凉,像是刚从极寒中抽离。
他将她护在臂弯,火系魔能在掌心流转,缓缓输入她经脉。她的睫毛轻颤,终于睁开眼。
“看到了。”她声音极轻,“善念代码需要冰火同源,恶念只需要我。”
莫凡点头,目光沉稳。“他们设了陷阱,等你一个人回来。”
她撑着他的手臂坐起,望向那艘倒悬的方舟。船体符文仍在流转,光核深处,黑色丝线重新缠绕,像是在修复刚才的干扰。可她知道,那一瞬的图谱已经不在原位。
“他们以为我是钥匙。”她低声说,“其实我是锁。”
莫凡看着她,火光映在她眼底。“那下次,我们一块开。”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片薄冰,映出方舟动力舱的轮廓。冰凰之眼穿透金属,锁定光核中心那块扭曲区域——正是她五岁那年被剥离的本源所在。冰层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某种牵引。
莫凡察觉她指尖发冷,火系魔能再次流转。“别再进去了。”
她收回冰镜,轻轻摇头。“不是我要进去。”她望着那团幽蓝,“是它在拉我。”
莫凡沉默片刻,忽然将怀表取出,打开表盖。内部齿轮与冰凰纹路完全吻合,火系能量在齿间流动,映出一道微弱坐标。那是朱雀觉醒时感应到的极北寒流方位,也是机械文明最初的起点。
“你用血开过一次门。”他说,“这次,用我的火。”
她看向他,目光沉静。两人之间没有多余言语,只有魔能流动的细微声响。她将手覆上他持火的手背,冰系本源缓缓渗入,与火焰交融。
火光转为幽蓝,带着霜色。
方舟表面符文忽然剧烈闪烁,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动力舱内,光核猛然一震,黑色丝线暴起,直冲控制台。一道机械音在深海中震荡,无人听懂,却让整片海域的魔能为之凝滞。
雨晴的手指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