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留下的那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夕心中漾开层层涟漪。黑风山,异宝霞光,孩童失踪,衣物碎片……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她无法坐视不理,尤其是牵扯到无辜孩童。
夜色渐深,林夕却毫无睡意。她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凝魂温玉,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司溟依旧静立在屋顶,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寂的身影,仿佛与这尘世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为她牢牢扎根于此。
“司溟,”林夕轻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想去黑风山看看。”
屋顶的身影微动,司溟无声无息地落在窗边,金色的竖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为何?”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那些失踪的孩子……”林夕抬起头,眼中带着不忍与坚决,“若真与邪祟有关,我不能装作不知。而且,墨白前辈特意提及,或许另有深意。”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总觉得……这事或许没那么简单,可能……与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联。”
她指的是归墟之眼和轮回镜碎片。冥冥之中,她有种直觉,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深的联系。
司溟沉默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自然看出此事蹊跷,风险未知。以林夕目前的状况,实在不宜再涉险地。但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坚持,以及深处潜藏的对自身力量的渴望与验证,他明白,阻止并无意义。有些路,必须她自己走。
“好。”良久,他吐出一个字,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我陪你。”
简单的四个字,让林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有他在,刀山火海她也敢闯。
“不过,需计划周详。”司溟补充道,目光扫向墨白房间的方向,“墨白此举,意在试探,或引我等入局。黑风山情况不明,不可贸然。”
林夕点头:“我明白。我们先暗中打探清楚黑风山的具体情况,再作打算。”
次日清晨,四人默契地没有提及昨夜之事。林夕伤势已无大碍,便提议到镇上逛逛,实则借机打探消息。司溟自然陪同在侧,墨白不置可否,彩儿则兴致勃勃。
清风镇白日里更加热闹。四人看似随意闲逛,实则耳听八方。林夕刻意走向一些茶摊、货郎聚集的地方,司溟则以其强大的神识,捕捉着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
果然,关于黑风山的传闻不少。有说山中有吃人的妖怪,有说埋藏着前朝宝藏,更有甚者,信誓旦旦地说亲眼见过山间有仙女飞舞,霞光万道。但谈及近期的孩童失踪案,人们则讳莫如深,面露恐惧,纷纷摇头摆手,不愿多谈。只零星听到有人压低声音说,有胆大的猎户曾在黑风山外围听到过小孩的哭声,还有人说见过穿黑袍的陌生人在山脚活动。
综合这些信息,黑风山确有古怪,且与孩童失踪脱不了干系。那所谓的“异宝霞光”,是诱饵,还是另有玄机?
午间,四人在一家临河的酒楼用饭。刚坐下不久,邻桌几个江湖打扮的汉子便高声谈论起来。
“听说了吗?张员外家的小公子前天晚上也丢了!这才五岁啊!造孽啊!”一个络腮胡汉子拍着桌子,义愤填膺。
“又是黑风山那边出的事?”另一人问道。
“可不是嘛!就在山脚下的庄子丢的!官府派人去查了,连个影子都没找到!现在镇上人心惶惶,有孩子的人家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作祟?要是让老子逮到,非扒了他的皮!”
“嘘!小声点!我听说……不是寻常拐子,怕是……沾了邪乎东西!”有人压低声音,面露惧色。
林夕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又一起!这些丧尽天良的邪祟!
司溟淡淡地瞥了那桌人一眼,神识早已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给林夕夹了一筷子菜,传音道:“消息基本吻合。黑风山是关键。今夜,我去探一探。”
林夕心中一紧,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不行!太危险了!要去一起去!”她不能让司溟独自去冒险。
司溟看着她眼中的担忧,金色的竖瞳柔和了一瞬:“无妨,只是外围探查。你伤势初愈,不宜动用神识过度。”
“那我跟你一起去!”林夕坚持。让她在客栈干等,她做不到。
这时,一直沉默用餐的墨白忽然放下筷子,用绢帕擦了擦嘴角,幽紫的蛇瞳扫过两人,慢悠悠地道:“何必如此麻烦。既然心系那些孩童,直接去黑风山走一遭便是。若是邪祟作乱,顺手除了便是功德一件。若是圈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正好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彩儿也用力点头:“嗯嗯!那些坏人抓小孩子,太可恶了!我们去把他们打跑!”
林夕看向司溟。司溟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也好。与其暗中猜测,不如直捣黄龙。不过,需隐匿行踪,见机行事。”
计划既定,四人便不再耽搁。结账离开酒楼后,他们并未返回客栈,而是径直出了清风镇,朝着东北方向的黑风山而去。
黑风山距离镇子约三十里,山势险峻,林木茂密,远望去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山间常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黑色雾气,透着不祥的气息。越是靠近,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稀薄,反而弥漫着一股阴冷、污浊的气息,令人心神不宁。
为避免打草惊蛇,四人在山脚密林中便收敛了全部气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山上潜行。司溟神识全开,如同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一切。林夕紧随其后,指尖灰白色光芒隐现,净源咒蓄势待发。墨白和彩儿则负责警戒后方。
山路崎岖,越往上走,那股阴邪之气越发浓郁。沿途可见一些野兽的尸骨,死状凄惨,仿佛被吸干了精血。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属于孩童的破烂衣物和鞋子,印证了镇上的传闻。林夕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怒火在胸中燃烧。
行至半山腰一处较为平坦的山坳时,司溟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隐蔽。他金色的竖瞳锐利地望向山坳深处的一片乱石堆。
“有动静。”他传音道。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乱石堆后,隐隐有微弱的法力波动传来,还夹杂着压抑的啜泣声!是孩子的哭声!
林夕心中一紧,正要上前,却被司溟按住肩膀。
“有埋伏。”司溟眼神冰冷,神识已捕捉到乱石堆周围布置着几个极其隐蔽的阴邪阵法,一旦触发,便会惊动布阵者。
他示意墨白和彩儿从侧翼包抄,自己则带着林夕,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绕到乱石堆另一侧。
透过石缝,他们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三个年纪不过五六岁的孩童,被绳索捆绑着,瑟缩在角落里,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他们身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袍、面容阴鸷的男子,周身散发着与南疆怨灵相似的邪气,但更加驳杂混乱。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个漆黑的葫芦,正对着孩童,似乎在抽取着什么。
“动作快点!这批‘童阴之气’凑够数,长老炼制的‘万魂幡’就能成了!”一个黑袍人催促道。
“放心,这黑风山有天然迷障,又有我们布下的阵法,外人根本进不来。等吸干了这几个小崽子的元气,正好扔进山后的‘化血池’喂那宝贝……”另一人狞笑道。
童阴之气!万魂幡!化血池!这些邪恶的词语让林夕目眦欲裂!这些邪修,竟然用活生生的孩童来修炼如此歹毒的法器!
“动手!”司溟眼中杀意暴涨,再无犹豫!
他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两个黑袍邪修身后,寂灭剑气如同死神的镰刀,无声无息地斩向两人脖颈!与此同时,墨白和彩儿也从侧翼杀出,墨色妖气与七彩水光轰向邪修!
两个邪修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脖颈一凉,便已身首异处!连惨叫都未发出!
司溟挥手斩断孩童身上的绳索,一股柔和的寂灭之气渡入他们体内,驱散了侵入的邪气。三个孩童惊吓过度,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几人。
林夕连忙上前,柔声安抚:“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她检查了一下,孩子们只是元气受损,并未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们解救孩童的同时,山坳深处,那所谓的“化血池”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厉啸!一股远比这两个邪修强大数倍的恐怖邪气,如同苏醒的凶兽,轰然爆发,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急速扑来!
“不好!惊动大家伙了!”墨白脸色微变。
司溟将孩童交给林夕,转身面向邪气来袭的方向,金色竖瞳中寒光凛冽:“来得正好!”
看来,这黑风山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邃。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幕后黑手,也即将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