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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玄幻魔法 > 九曜之心 > 第284章 羽醒阁中佳人渺 冰心留书寄长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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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羽醒阁中佳人渺 冰心留书寄长恨

一种仿佛从无尽深渊底部挣扎而出的、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粘稠的潮水,缓慢而顽固地席卷了司徒羽的每一寸意识,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拆散了全身的骨头,扔进冰窟里冻了三天三夜,又被勉强拼凑起来,连转动一下眼球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和难以形容的沉重。喉咙干涩得如同被沙漠的热风刮过,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刺痛。胸口更是沉闷得厉害,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寒冰,每一次呼吸都显得短促而费力,带着一种空荡荡的、仿佛被掏空了什么的隐痛。

他挣扎着,用尽了仿佛积蓄了几个世纪的力气,才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了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朦胧而刺眼的光感,像是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看世界。他下意识地想闭眼缓解不适,却又强忍着,努力聚焦。过了好半晌,眼前的景象才如同对焦般逐渐清晰起来。

熟悉的雕花沉香木梁,熟悉的淡青色、绣着简单云纹的帐幔,空气中弥漫着天机阁客舍特有的、混合了宁神檀香与多种清心凝魂灵草的淡雅气息,丝丝缕缕,沁入鼻尖。这里确实是他位于天机阁内暂居的静室,陈设依旧,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微弱而急促的心跳声。

“我…没死?”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第一道惨白闪电,瞬间劈开了他混沌麻木的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茫然的清醒。记忆的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入、碰撞:碧水门后山那阴森死寂的山谷、赵罡那得意而阴险的狞笑、那道如同有生命的毒蛇般钻入体内、疯狂侵蚀一切的阴寒死气、兮儿那撕心裂肺饱含惊恐的呼喊、还有最后…似乎是无比精纯而磅礴、带着某种至高法则意味的温暖生机力量强行注入,与那死气激烈对抗…

对!兮儿!

司徒羽猛地一个激灵,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所有感官的开关。强忍着周身如同彻底散架般的剧痛和那种从灵魂深处渗出的极度虚弱,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用双臂颤抖地支撑着身体,想要强行坐起身来。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撕裂痛楚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又瘫软下去。但他硬是凭借一股狠劲撑住了,第一时间猛地转动脖颈,目光如同最焦急的探照灯,急切地、甚至是贪婪地扫向床榻周围,扫向房间的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屏风后、窗边、桌案旁…

静室之内,陈设依旧,整洁却冰冷,空无一人。没有那个熟悉的、总是带着一丝清冷疏离却又在看向他时眼底藏着关切的身影。只有窗外透进来的、略显苍白无力的日光,静静地洒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映出些许缓慢飘浮游动的细微尘埃,更添几分寂寥。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早已潜伏在侧的冰冷毒蛇,骤然弹起,用它那滑腻阴寒的身体,瞬间死死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兮儿?”他尝试着呼唤,声音沙哑干涩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和可怕,微弱得如同蚊蚋,几乎刚一出口就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以及他自己那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敲打着他的耳膜,也敲打着那不断扩大的恐慌。

恐慌,如同浇了油的野草,开始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他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集中起残存的精神力,催动神念,艰难地内视自身状况。丹田之内,那枚原本应该璀璨夺目、九色光华和谐流转、圆融如意的元核,此刻显得黯淡无光,表面甚至布满了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仿佛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九种元力在经脉中的运行变得异常滞涩、紊乱不堪,如同失去了统帅的散兵游勇,不仅速度缓慢,彼此间甚至还隐隐有些冲突、排斥,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默契与平衡。尤其是原本代表蓬勃生机的木元力、代表纯净净化的光元力,此刻微弱得几乎难以感知,像是风中残烛;而代表湮灭与侵蚀的暗元力却相对异常活跃,虽然也被大幅削弱,但那种附骨之疽般的阴冷感觉依旧顽固地残留着,盘踞在经脉深处。整个身体状态,就像是一个被打碎后又被人勉强粘合起来的陶罐,看似保持了完整的形态,内里却布满了致命的裂痕,脆弱得不堪一击。

成王境初期的修为境界勉强还在,但道基动摇,境界极其不稳,元气大伤,实力十不存一,甚至可能随时跌落境界。

是谁救了我?用了什么方法?代价是什么?兮儿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无数个疑问如同沸腾的开水,在他疼痛欲裂的脑海中疯狂翻滚、炸开。一股巨大的力量支撑着他,他忍着令人晕厥的剧痛,用手臂死死撑着床沿,试图挪动身体下床。就在这时,他冰凉而颤抖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枕边一样异常冰凉光滑的物事。

他猛地低头看去。那是一枚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形状不甚规则、仿佛天然形成的冰晶。冰晶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却纯净无比的寒意,内部似乎封存着一抹极淡的、凝固的蓝芒。在冰晶旁边,还安静地躺着一方素白的、质地极好的冰蚕丝帕,丝帕边缘绣着极其精致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冰棱暗纹。

司徒羽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以更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撞击着他疼痛的胸腔。他颤抖着伸出手,仿佛害怕碰碎什么易碎的梦境,先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枚冰晶。触手冰凉,但这种凉意并不刺骨伤人,反而带着一种熟悉的、让他心神能获得片刻诡异宁定的气息——是兮儿的本源冰元力!但这股原本应该清冽强大的气息,此刻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只要他稍微用力呼吸,就会将其彻底吹散,永远消失。他屏住呼吸,将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凝聚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冰晶内部。

没有预想中复杂的影像或长篇留言,只有一道极其简洁、却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与情感凝聚而成的神念烙印,如同最终诀别时一声压抑的叹息,直接印入了他的脑海深处:

“羽哥哥,见字如面。伤愈保重,此生…勿念。兮儿…走了。”

短短十余字,却像是一把在冰泉里淬炼了万年的匕首,烧得通红后,狠狠地捅进了司徒羽的心脏,然后残忍地、缓慢地搅动。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棱般的尖锐和刺骨的寒意,冻结了他的血液,冰封了他的思维。

“走了?”司徒羽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疼痛和虚弱仿佛瞬间离他远去,又被一种更庞大、更恐怖的虚无和冰冷所取代。他猛地又抓起那方丝帕,仿佛要抓住最后一点虚无的慰藉。丝帕入手柔软冰凉,带着一丝极淡的、独属于白慕兮的清冷馨香,这味道曾让他心安,此刻却如同毒药。帕子的一角,用某种不知名的、带着淡淡蓝色莹光的冰蚕丝线,极其精巧地绣着一朵含苞待放、却仿佛笼罩在永不消散的寒霜中的小花,花瓣的线条细腻脆弱得让人心疼。旁边,还有几个更加纤细、需要凝神才能勉强辨认的、仿佛被水渍晕染过的小字:

“望君…长安。”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没有解释,没有缘由,没有留下任何寻找的线索。只有这冰冷彻骨、不留余地的告别,和这看似祝福却比任何诅咒都更残忍的四个字。

“走了?就这么…走了?”司徒羽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他无法相信,更不能接受眼前这一切。他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那方丝帕和那枚冰冷的冰晶,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发白,仿佛要将它们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冰晶上那微弱到极点、正在飞速消散的妖族气息,无比清晰地、残酷地告诉他,她真的离开了,而且离开得如此决绝,如此彻底,没有留下丝毫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救了我?代价就是…让她永远离开我吗?用她的离开,换回我这条命?

巨大的荒谬感、被无情抛弃的痛苦、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慌和滔天的愤怒,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在他胸中猛烈地爆发、冲撞。他猛地抬起头,想要对着空荡荡的屋顶嘶吼,想要质问这该死的、不公的天道,想要撕裂这令人绝望的现实!然而,极重的伤势和极度的虚弱,却将他所有的愤怒和呐喊都死死堵在了喉咙深处,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压抑的、低沉如同受伤濒死野兽般的呜咽。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的发黑,气血疯狂上涌翻腾,喉头一甜,他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重重地靠倒在冰冷的床沿上,大口大口地、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痛楚和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手中的冰晶和丝帕,此刻仿佛重若千钧,压得他指尖麻木,压得他灵魂都在颤抖。寂静的静室内,只剩下他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寂静。

佳人已渺,唯余长恨。一份冰冷决绝的诀别神念,一件残留着最后微弱气息的信物,便是她留下的所有。而这一切,对于刚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满心以为能见到牵挂之人的司徒羽来说,比那幽冥死气带来的痛苦,更深刻百倍,更让他痛彻心扉,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