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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退出御书房,午后的阳光刺目得令人眩晕。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跟着引路太监回到那处精致的小院。院内,已有数名内侍和宫女垂首静立,见她回来,无声行礼。

“陛下赏赐已送至,请大人更衣。”为首的嬷嬷语气平淡,指向屋内。

桌案上,赫然放着一套幽光沉沉的玄铁软甲,旁边还有一套便于骑射的劲装,以及一柄装饰古朴、却锋芒内敛的佩剑。软甲旁,甚至贴心地放着一个不小的银质酒壶,壶身雕刻着蟠龙纹样——御赐之物。

一切早已准备就绪,根本不容她有任何拖延或拒绝。

她如同木偶般,任由宫女上前,替她脱下那身碍事的宫装,换上冰冷的劲装和沉甸甸的玄铁软甲。软甲做工极其精良,贴身却不觉过于沉重,显然并非凡品。但这来自帝王的“恩赏”,穿在身上却如同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冰凉刺骨。

佩剑入手,分量不轻,剑鞘上的纹路摩挲着指尖,带来一丝熟悉的、却又遥远陌生的触感。原主对于兵器的本能似乎在这具身体里苏醒,却又被她强行压下。

最后,她拿起那银酒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溢出——是御用的佳酿。可她此刻只觉得那香气令人作呕。

“时辰已到,请大人移步点兵场。”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刻板而催促。

她深吸一口气,将酒壶挂在腰间,握紧佩剑,转身走出房门。院外,一队二十人、身着便装却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的大内侍卫已肃然等候,为首者抱拳行礼,沉默无声。

她被簇拥着,再次穿过重重宫阙。途经之处,宫人皆垂首避让,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瞥来,带着惊疑、好奇、甚至一丝畏惧。

点兵场上,旌旗招展,三千京营精锐已列队完毕,甲胄鲜明,刀枪如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队伍前方,几名将领盔甲俱全,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被侍卫簇拥而来。

高台之上,明黄色的华盖之下,萧景玄负手而立,一身龙袍在阳光下耀目逼人。文武百官分列台下两侧,柳承明、太后心腹女官……无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目光各异,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她一步步走到高台之下,单膝跪地,垂首:“臣楚惊鸿,奉命前来,听候陛下旨意!”

声音在空旷的校场上传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萧景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套玄铁软甲衬得她身姿挺拔,却也更显单薄。他缓缓开口,声音通过内力传遍校场每一个角落,带着帝王的威严与不容置疑:

“北境抚远将军周奕,为国捐躯,朕心甚痛!然边关不可一日无主,军心不可一日涣散!特命御前参军事楚惊鸿,为朕之钦差,携朕之王命,率京营精锐三千,即刻奔赴云朔城!宣朕抚慰之意,稳军心,固边防!并督查周奕遇刺一案,务必查明真相,严惩凶徒,以告慰忠魂,以正国法!”

“臣,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她再次叩首,声音提高,努力压下所有情绪。

萧景玄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台下三千将士,沉声道:“尔等此行,需谨遵楚钦差号令,护佑钦差安全,扬我京营军威,助抚远军共御外侮!若有怠慢违令者,军法处置!”

“谨遵陛下旨意!誓死护卫钦差!扬我军威!”三千将士齐声怒吼,声震云霄,却更添几分悲壮与沉重。

“拿酒来。”萧景玄道。

李德全立刻奉上金杯御酒。

萧景玄亲手斟满一杯,走下高台,来到她面前。

“此行凶险,爱卿……珍重。”他将金杯递到她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那眼神深邃,复杂难辨,有关切,有警告,有期待,更有深不见底的算计。

她抬起双手,接过那杯沉甸甸的御酒,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手指,冰冷与温热一触即分。

“谢陛下!”她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液灼烧着喉咙,一路烫进胃里,却暖不透四肢百骸的冰凉。

萧景玄看着她饮尽,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随即恢复平静。他转身,重回高台,挥了挥手:“出发吧。”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声中,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高台上那玄色冕服的身影,毅然转身。

侍卫牵来一匹神骏的黑马。她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带着久违的沙场气息。

“出发!”她清喝一声,声音穿透校场的喧嚣。

一抖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随即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敞开的辕门。

身后,三千铁骑轰然启动,铁蹄踏地,发出沉闷而整齐的轰鸣,如同滚雷,碾过京城的大地,一路向北。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她策马奔驰在队伍最前方,寒风吹起她束起的长发,刮在脸上如同刀割。玄铁软甲反射着冷硬的光泽,腰间的御赐酒壶随着马背起伏碰撞作响。

没有再回头。

她知道,那座巍峨的皇城,那个深不可测的帝王,此刻一定仍在高处,注视着这支消失在尘土中的队伍,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前方的路,是未知的凶险,是迷雾重重的刺杀谜团,是动荡不安的边关军心,是虎视眈眈的北戎铁骑,还有……那来自暗处、递出纸条的神秘势力。

离了京城的囚笼,却踏入了更广阔、更血腥的棋局。

皇帝的棋,已落子北境。

而她,是那颗被亲手掷出的,过河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