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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骨节分明,在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见指腹习武留下的薄茧,以及玄色袖口那熟悉的、即便在昏暗中也能辨识出的金线云纹滚边……

楚惊鸿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成了冰,呼吸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他?!萧景玄?!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通过一条她根本不知道的、隐藏在墙壁后的密道?!

那堵墙后面……是御书房的哪间暖阁?他方才不是歇在那里了吗?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瞬间将她吞没。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抑制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惊骇尖叫,身体因极致的惊恐而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火折子的光芒晃动了一下,那只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将光线更探前一些,好看清榻上的情形。

楚惊鸿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向床榻最里侧缩去,同时拉过厚重的锦被,将自己连头带脚严严实实地盖住,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可怕的窥探,隔绝那令人窒息的存在。

她的动作仓促而剧烈,带动了床帐,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响。

缝隙后的光线顿住了。

那只握着火折子的手停在半空,似乎因她的动静而迟疑。

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她自己在锦被下压抑不住的、剧烈的心跳声,和那细微到极致的、火折子燃烧的噼啪声。

他看见了吗?发现她醒着了吗?他会走过来吗?

每一种可能性都让她恐惧得浑身发冷。

良久,那火光微微晃动,似乎向后退了少许。

然后,是极其轻微的、墙板被缓缓推回原位的摩擦声。

“咔。”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之后,一切重归寂静。

那令人窒息的、来自缝隙后的注视感,消失了。

密道……被关上了?

他……走了?

楚惊鸿依旧死死蜷缩在锦被之下,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全身的神经依旧紧绷到了极致,仔细聆听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动静。

雨声依旧。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他好像真的离开了。

又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四肢都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僵硬麻木,她才敢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拉下锦被,露出一双因恐惧而睁得极大的眼睛,警惕地望向那面墙壁。

墙壁严丝合缝,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从未发生过。那面墙板看起来与其他装饰毫无二致,根本看不出后面竟隐藏着一条通往皇帝寝处的密道!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浑身冰冷。

这条密道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在这偏殿之中,根本毫无隐私和安全可言!皇帝随时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窥探她的一举一动!昨夜那碗安神汤和那本毒书之后,他是不是就已经通过这条密道来看过她?!

所以她那点自以为隐秘的戒备和恐惧,其实早已落入了他的眼中?

所以今日御书房内的一切,那场“意外”的泼茶,那句“明哲保身”的嘲讽,那罚抄律法的惩戒……是不是都建立在他早已洞悉她昨夜反应的基础之上?

一种无所遁形的、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恐惧感,牢牢地攫住了她。

这深宫,果然处处都是眼睛,处处都是陷阱!而她,就像一只误入蛛网的飞虫,所有的挣扎,在猎食者眼中,恐怕都只是徒增趣味的表演。

后半夜,她再无一丝睡意。

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那面墙壁,仿佛那后面随时会再次出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每一次风吹动窗棂,每一次雨滴敲打瓦片,都让她心惊肉跳。

直到天际泛起灰白的曙光,雨势渐歇,门外传来宫人起身走动的细微声响,她才如同虚脱般,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一夜,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清晨,有宫女送来洗漱用具和早膳。她依旧戒备地检查了所有东西,才简单地用了些。

辰时,李德全准时到来,依旧是那副恭谨无波的表情,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的密道事件从未发生。

“参军事大人,陛下宣您御书房见驾。”

楚惊鸿沉默地跟上。再次踏入御书房,她只觉得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力。

萧景玄已然端坐御案之后,神情冷峻,正在听取一名身着戎装、风尘仆仆的将领的禀报。那将领所言,似乎正是关于昨夜被茶水毁掉的、陇西方向的军务!

看到楚惊鸿进来,萧景玄并未中断问话,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依旧去那小书案后。

楚惊鸿垂首敛目,尽量降低存在感,走到书案后坐下。书案已被清理干净,上面摆放着新的文书和那未抄完的《靖律》。

她拿起笔,假装继续抄写,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那边的对话。

听起来,像是陇西驻军与当地州府因粮草调配产生了龃龉,互不相让,险些酿成冲突,故而紧急上报朝廷请求裁决。

并非她最初恐惧的、与“青沙口”或“清洗”相关的紧急军情。这让她稍稍安心,却又更加疑惑——若并非极度紧急之事,昨日皇帝为何那般咄咄逼人,甚至不惜用毁掉军报的方式来试探她?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逼她显露“熟稔”与“本能”?

那边的禀报很快结束,将领领旨退下。

御书房内暂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景玄拿起一份新的奏折,并未抬头,状似随意地问道:“剩下的律法,抄完了吗?”

楚惊鸿起身回话:“回陛下,尚未。”

“嗯。”他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楚惊鸿重新坐下,心思却再也无法集中在抄写之上。昨夜那密道中出现的玄色衣袖和那只手,如同梦魇,在她眼前反复浮现。

她忍不住,极快地、偷偷地抬眸,瞄向御案之后的那面墙壁——与昨夜偏殿密道相连的那面墙。

那面墙看起来毫无异常,装饰着书画和多宝格,根本看不出任何暗门的痕迹。

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萧景玄忽然放下奏折,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似有一丝疲惫。

“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立刻应声上前。

“去将朕那盒醒神膏拿来。”萧景玄吩咐道,“今日头风似有些犯了。”

“是。”李德全躬身退下,很快捧来一个白玉小盒。

萧景玄接过药盒,打开,用指尖剜了少许莹白的药膏,涂抹在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揉按。一股清冽沁人的药香缓缓弥漫开来。

楚惊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药盒,随即立刻低下头。

然而,就在她低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萧景玄那玄色龙袍的袖口内侧,靠近手腕的地方,隐约有一小片极不显眼的……暗红色痕迹?

像是……干涸的……朱砂?还是……其他什么液体溅上去的?

她的心猛地一跳!

昨夜密道黑暗中,火折子微光下,那只手……那只玄色袖口……

难道……

一个惊人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难道昨夜密道中那人袖口上的金线云纹,并非绣线本身的光泽,而是……沾染了什么东西,在火光下反射出的错觉?那其实是……这片暗红色的痕迹?!

如果真是这样……那昨夜那人……可能根本不是萧景玄?!

而是……一个穿着类似服饰、甚至可能伪装成皇帝的人?!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可如果不是皇帝,谁又能在这深宫禁苑,拥有通往皇帝寝处和偏殿的密道?谁又敢如此大胆?!

那纸条……“旧衣为饵”……

难道那件她年少时的旧中衣,不仅仅是为了试探她是否记得往事,更是……被人利用来做了伪装的道具?!

无数的线索和猜测在脑中疯狂碰撞,搅得一片混乱,却理不出丝毫头绪。

她感到一种更深沉的、源自未知的恐惧。

这皇宫的水,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盯着朕的袖子看什么?”

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惊雷,炸得楚惊鸿魂飞魄散!

她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因那个惊人的猜测而一时失神,目光一直落在萧景玄的袖口之上!

而萧景玄,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揉按的动作,正眸光幽深地、冷冷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