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萧景玄猛地转身，染血的眉头紧紧蹙起，眼中寒光乍现，“人呢？”
那侍卫被他眼中瞬间迸发的厉色骇得低下头，声音带着惶恐：“火势......火势极大，发现时已难以靠近......值守的太监说......说未曾见人逃出......”
未曾见人逃出？那就是可能烧死在里面，也可能......趁乱逃脱了？
在这个北戎大军压城、激战方歇的关头，关押着重要嫌犯的冷宫突然失火，这绝不可能是一场意外！
楚惊鸿的心也瞬间提了起来。那个嬷嬷，是南诏阴谋的关键人物之一，甚至可能牵扯出朝中的内应！她的死活，至关重要！
萧景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比城外敌军带来的压迫感更甚。他看了一眼城外暂时休整、虎视眈眈的北戎大军，又看了一眼皇宫方向，显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城防离不开他坐镇指挥，但宫中的变故同样不容有失。
“李德全！”他厉声喝道。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附近的内侍总管立刻上前：“奴才在！”
“你立刻带一队精锐侍卫回宫！”萧景玄声音冰冷，语速极快，“给朕查！冷宫因何起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奴才遵旨！”李德全神色一凛，立刻领命，点了一队甲胄齐全的御前侍卫，匆匆下城而去。
萧景玄的目光重新投向城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显然内心极不平静。南诏的事还未平息，北戎又大举入侵，如今宫中再起波澜......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吗？还是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同步收紧？
楚惊鸿同样心绪纷乱。那嬷嬷的生死，关乎南诏阴谋的真相，也关乎那纸条上的警告是否可信。若她死了，很多线索可能就此中断。若她没死，是被灭口，还是被同伙救走？救走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城外北戎军阵中，突然驰出一骑，并未携带武器，手中举着一杆白旗，朝着德胜门而来。
“嗯？派使者来了？”萧景玄眯起眼睛，冷笑一声，“让他们过来！朕倒要听听，这群蛮子想说什么！”
城门开启一道缝隙，那北戎使者被搜身后，带了上来。使者身形魁梧，面带傲色，即使面对大靖皇帝，也只是草草行了个礼，便用生硬的大靖官话高声说道：“大靖皇帝陛下！我大汗有言：京师已如瓮中之鳖，负隅顽抗，徒增伤亡！若陛下肯开城投降，献上玉玺，我大汗可保陛下及宗室性命无忧，依旧享一世富贵！否则......”使者顿了顿，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待我大军破城之日，必将血洗京师，鸡犬不留！”
如此狂妄的劝降！
城头上所有将士闻言，皆露出愤怒之色，纷纷怒骂起来。
萧景玄脸上却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看着那使者，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哦？你们大汗倒是慷慨。不过，朕也有句话，你带回去给他。”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冰刃般刺向那使者，声音不大，却带着帝王的威严和凛冽杀意，清晰地传遍城头：“告诉他，朕就在这德胜门上等着。他有本事，就自己来取朕的项上人头和大靖的江山。想让朕投降？”
萧景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缓缓吐出两个字：“做梦。”
那使者被他的气势所慑，脸色变了变，强自镇定道：“陛下何必......”
“滚。”萧景玄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使者悻悻地哼了一声，不敢再多言，转身下城去了。
劝降的风波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北戎的进攻，必然会更加疯狂。
楚惊鸿看着萧景玄冷硬的侧脸，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涌起。无论他内心有多少算计和城府，至少在扞卫国土这一点上，他展现出了一个帝王应有的强硬和决绝。
“你，”萧景玄忽然侧过头，看向楚惊鸿，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软甲和疲惫的脸上，“还能战吗？”
楚惊鸿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犹豫：“能！”
“好。”萧景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赞许，随即沉声道，“跟紧朕。下一波进攻，会更凶险。”
他话音未落，城外北戎军阵中，巨大的战鼓声再次擂响！这一次，声音更加沉重，更加密集！伴随着号角长鸣，黑压压的敌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而这一次，军中竟然出现了数十架简陋却威力巨大的投石车！
巨大的石块被抛射而出，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狠狠砸向德胜门城楼和城墙！
“隐蔽！找掩护！”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大吼！
轰！轰！轰！
巨石砸落在城墙上，地动山摇！砖石飞溅，惨叫声四起！一段女墙被直接砸塌，上面的守军惨叫着跌落下去！
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楚惊鸿和萧景玄迅速躲到一处坚固的垛口下方，碎石和灰尘扑簌簌落下。投石车的攻击覆盖之下，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
“必须毁掉那些投石车！”楚惊鸿咬着牙道，“否则城墙撑不了多久！”
萧景玄何尝不知，他面色冷厉：“敌军重重保护，如何毁？”
就在这时，楚惊鸿目光忽然锁定在敌军阵后那些负责操作投石车的辅兵和堆积如山的石弹、火油罐上，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骤然划过她的脑海！
“陛下！”她猛地抓住萧景玄的手臂，语速极快，“或许......不必我们出去！他们的投石车......或许可以为我们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