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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居乾清宫偏殿的旨意,如同在已然暗流汹涌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

楚惊鸿跟在引路内侍身后,走在通往帝国权力核心的宫道上,心情复杂难言。周遭的侍卫目光更加锐利,宫人态度愈发恭谨小心,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加凝滞。她知道,从踏入这片区域开始,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将几乎被彻底切断,同时也意味着,她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偏殿陈设比临华殿西侧的小院更为精致华贵,却也透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仪与冷清。每一件器物都摆放得一丝不苟,如同它们的主人,精准而冷漠。

她刚安顿下来不久,李德全便带着两名面容严肃、眼神精干的嬷嬷前来。

“参军事大人,陛下吩咐,日后您的饮食起居,皆由她二人负责伺候。”李德全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她们是宫里的老人,规矩最是清楚。”

名为伺候,实为监视。楚惊鸿心中明了,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平静地点了点头:“有劳李总管。”

两名嬷嬷上前行礼,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眼神却像探照灯一般在她身上扫过,带着评估与警惕。

李德全退下后,楚惊鸿独自坐在殿内,感受着这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乾清宫……她竟然住到了皇帝的寝宫边上。这究竟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是为了方便他监控,还是……为了方便那暗处的敌人下手?

她不敢深想。如今她能做的,只有更加小心谨慎,同时利用这“近水楼台”的机会,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

傍晚,萧景玄处理完政务,竟亲自来到了偏殿。

他换下了一身朝服,穿着墨色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然威仪,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却更显深沉难测。

“住得可还习惯?”他挥退了侍立的嬷嬷,在殿中主位坐下,目光随意地扫过四周,仿佛真的只是来关心臣子的起居。

楚惊鸿垂首立在下方:“谢陛下关怀,臣惶恐。”

“惶恐?”萧景玄轻笑一声,拿起内侍奉上的茶,却不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朕看你今日在火场之上,辩驳之时,可是镇定得很。”

他果然提起了白天之事。楚惊鸿心头一紧,谨慎回道:“臣当时情急,只为自保,若有失仪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失仪倒谈不上。”萧景玄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你今日所言,不无道理。那盒子出现得确实蹊跷,锁扣痕迹也颇为明显。朕已命大理寺加紧查验。”

他话锋一转:“不过,仅凭这些,尚不足以完全洗脱你的嫌疑。毕竟,那物证是在你住处发现。”

楚惊鸿沉默。她知道,仅靠怀疑和推理,无法真正证明清白。

“朕将你安置在此,一是为保你安全,”萧景玄继续道,声音平稳,“二来,也是想看看,将你这枚棋子放在这最显眼的位置,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还会不会……继续露出尾巴。”

他果然是将她当成了诱饵!楚惊鸿背脊发凉。

“臣……明白了。”她低声道。

“明白就好。”萧景玄站起身,踱至她面前,距离近得能让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楚惊鸿,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证明你的价值,证明你的忠诚。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在门外高声禀报:“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

萧景玄神色一凛:“进来!”

侍卫快步而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染着尘泥的军报:“北境急报!三日前,秃发乌狐亲率五千精锐,绕过我军主要防线,突袭了黑水城以西二百里的飞云隘!守军血战一日,伤亡惨重,隘口……失守了!”

飞云隘!那是连接北境与内地几条重要商道和补给线的关键节点之一!一旦失守,不仅商路断绝,更意味着北狄打开了一个可以直插腹地的缺口!

楚惊鸿的心脏猛地一沉!她记得清楚,飞云隘的防御部署,正是之前她看出有问题、并在议事时委婉指出过的几处之一!兵部后来的调整方案,似乎并未完全弥补那个漏洞!

萧景玄一把夺过军报,快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将军报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废物!一群废物!”他声音中压抑着雷霆之怒,“朕三令五申,要加强隘口防御!这就是他们给朕的答复?!”

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刀般扫过那侍卫:“飞云隘守将呢?!”

“……守将王贲,力战……殉国了!”侍卫声音低沉。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萧景玄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楚惊鸿看着他震怒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王贲,那也是当年与她一同在北境浴血的老将之一……而飞云隘的失守,似乎正印证了她之前的担忧。

萧景玄猛地转过身,目光死死盯住墙上的北境舆图,手指精准地点在飞云隘的位置,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秃发乌狐……好,很好!”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看来朕的退让,反倒让他觉得朕软弱可欺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他看向楚惊鸿,那目光中带着一种决绝的、破釜沉舟的意味。

“楚惊鸿,”

“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