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很讨厌教廷。
比曾经的典太还要讨厌。
教廷毁了他的家园，杀死对他有恩的侯爵，引起帝国的动荡和混乱。
在他眼中，带有金色花边的洁白长袍，就是虚伪和罪恶的象征。
但身前这个少年面对他的冲锋和大剑却像吓傻了一样，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眼神清澈如水。
可可的心中一颤。即将撞到少年时，改刺为拍。把少年拍飞出去。
“哎呀！”
少年发出一声痛呼，摔进乱石堆。
脸上和双手都留下大片擦伤。
摔倒之后并未急着求饶或治伤，而是起身看向可可。
看清勾勾嘎后，露出恍然之色。“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刚刚确实吓到了。
但不是被可可的威势吓的。
可可身高两米，骑在一米八的勾勾嘎身上。
由于视角的关系，他看到可可双脚贴着地面滑行而来。两腿之间伸出一颗长得夸张的鸟头，左手握着鸟脖子，右手提剑。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大受冲击的。
少年身为受害者，居然主动向可可道歉：“对不起，刚刚有一瞬间，我的思想龌龊了！”
态度诚恳，毫不做作。
可可满脑袋问号。但语气并未变得友善：“你的思想和我有什么关系？说，教廷又在做什么不要脸的坏事？”
回应他的不是少年。而是两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张开稚嫩的小手，挡在少年身前。
其中一个孩子的衣袖划开一条很长的口子。上面还沾染着血迹。但伤口已经愈合了。
明明很畏惧，却不肯让开半步。
少年急忙把两个孩子拉到身后：“我有钱，你别伤害他们。”
边说边从怀里摸出钱袋。
可可没伸手去接。眯起眼睛，上下审视着少年。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其他神棍呢？”
少年还没说话，手臂受过伤的孩子却大声叫道：“大哥哥不是神棍，他是神使。他是来帮助我们的！”
另一个孩子捡起石头砸向可可：“坏人！滚开！”
勾勾嘎把石头拍飞。张开翅膀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两个小家伙顿时发出一阵尖叫。
全都藏到少年的身后。
少年手里还举着钱袋。眼中的好奇多过担忧：“这两个孩子和父母走散了，我是来找他们的。我的同伴正在给难民分发食物。”
似乎是想增加话语的可信度，继续说道：“神是没有善恶之分的。许多行为都是信徒曲解了神的意志。确实有人打着神的名义作恶，但也有很多人在默默地坚守本心。”
或许是少年的眼神太过纯粹。可可对他生不出杀意。
从背包里取出一袋炒豆子，丢到少年脚边：“别乱跑，这附近不太平。还有……神是有善恶之分的！”
说完，骑着勾勾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像是淤泥中盛开的一朵青莲。
身后响起少年的叫喊声：“骑士先生，我替孩子的家人谢谢你。还有，你的坐骑很漂亮！”
勾勾嘎下意识地挺起胸膛，可可的嘴角也轻轻上扬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骑士先生是什么鬼称呼？小屁孩！”
全然没想过，他自己的年纪也不大。
只是经历得多了，知道所有美好都需要用刀剑守护。
原来……他不该用一个群体的表现来评判个体好坏。
除了又懒又坏的地精……
可可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银币，冷哼一声：“还是觉得那家伙很讨厌！”
眼看天色渐暗，他没让勾勾嘎放开速度奔跑。
悠闲地走进一个村庄。
果然，这里的村民也跑光了。
可可找到一间还算完整的茅屋，生起火堆。
借着明暗不定的光线给勾勾嘎梳理毛发。
没过多久，村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有人隔着老远就在大声嚷嚷：“嘿，果然是火光。这些贱民还真是顽强！”
“不会是外来的吧？”
“走，过去看看。”
可可拿上斩铁大剑，走出茅屋。就见十几名骑兵朝着这边赶来。
他们手拿长矛，身穿统一的皮甲，但胯下的战马品相不一。
一看就是某位领主的私兵。
勾勾嘎探头看了一眼就失去兴趣。继续盯着火堆旁的烤苹果流口水。
可可的瞳孔却猛然震颤了一下。
他看到一个骑兵的马鞍上挂着三颗头颅。
那是一个白发少年和两个孩子。
死不瞑目的眼中凝固着疑惑和迷茫。
为首的骑兵瞥向可可的大剑，又发现茅屋里的勾勾嘎。嚣张的态度略微收敛：“这里是山迪子爵的领地。冒险者，你从哪来？”
可可用下巴指了指三颗人头，不答反问：“他们犯了什么错？”
他的语气很平淡。握剑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刚刚才有一点感悟就遭遇了现实的质疑和挑战。
一个骑兵正拿炒豆子当零嘴，边吃边得意地笑道：“一个教廷的杂碎，还有两个自甘堕落的崽子。哼，帝国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害的。”
领头的骑兵对属下随意插嘴很不满，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可可：“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你也是教廷的走狗？”
“我不是！”
可可摇了摇头，再次问道：“既然这里是什么子爵的领地，那你们知道村民去哪了吗？没有平民就没有税收。领主是用什么养活骑兵的？”
他这话没有质疑的意思。确实是好奇那些平民的去处。
哪有人眼看着麦子成熟，还放任农田荒废的？
“大胆！”
骑兵头领大喝一声，提矛就刺。
可可却看都没看，一把抓住矛头，连矛带人拉下马来。
转职者虽多，但是和庞大的人口基数相比，还不足1%。
不巧，可可是转职者。而他们不是……
这些骑兵或许愿意为国家奔赴战场，愿意为领主献上生命。
但现在做的事情，和他们的坚守背道而驰。
骑兵头领歇斯底里地喊道：“都愣着干什么？捅死他！”
可下一刻，只觉得额头突然一紧。双脚缓缓离地。
竟被可可抓着脑袋提到半空。
那双憨厚的大眼睛几乎怼在骑兵头领的脸上：“我想……和你们的领主聊聊……”
临梓渊。
黄健正尝试用魔兽皮画符。试了十几次都没能成功。
正皱着眉头一筹不展，突然收到可可的呼唤。
他心念一动，瞬间附到可可身上。笑问道：“这么快就想我……”
话说到一半就噎住了。
愕然地发现，可可身后是一座熊熊燃烧的古堡。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
可可的链甲被人斩碎多处。
头发、下巴、衣襟滴下的鲜血连成细流。
宛如爬出地狱的恶鬼。
勾勾嘎的一条腿上带着剑伤，不敢着地。但仍然雄赳赳气昂昂地扬着头。
黄健被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吓了一跳。连忙对可可和勾勾嘎使用回春术：“这……出什么事了？”
可可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仙儿，我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