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尔三人逐渐脱离人群。每当他们跑到拐角都有人指引方向。
这种感觉很别扭。
明明不想走别人安排的路，却没有别的选择。
七拐八绕，被引到一个酒吧的后院。
一个用罩袍遮住全身的神秘人等在院子里。丢给穆尔一件女式罩袍，用沙哑的精灵语说道：“穿上！”
穆尔身材瘦小，就算穿女式罩袍也还是拖在地上。可好歹能遮住尖耳朵。
他没急着往身上套。而是把黄健和艾米护在身后，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说精灵语？为什么帮我们？”
这时，城里的骚乱更大了。
远处隐隐有火光升起。
异端裁决所，王庭骑士团，城卫军，冒险者公会都派人抓捕暴乱的奴隶。
想从搜捕中逃脱，难如登天。
黑袍人踢开排水沟的一块石砖，露出黑漆漆的洞口：“下面是活路。你们也可以不下去。”
说完，率先钻进洞里。
黄健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话，用指甲点了点穆尔。
穆尔顿时有了主心骨，套上罩袍紧随而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排水沟的空间不大，穆尔也得弯着腰。直到进入下水道的主线路才能直起身子，可是那股腐臭味……属实是一言难尽。
脚下的淤泥又黏又滑。
墙壁爬满泛黑的青苔，蟑螂有手指那么长。不时能看到几具枯骨。
黑袍人见穆尔跟上来，一言不发地在前方引路。
艾米躲在罩袍下。悄声问道：“看出这人的底细了吗？”
她和穆尔刚刚进城。如果这些人不是馋穆尔的身子，那一定是黄健的熟人了。
黄健摇了摇头。
他面对车夫时，有人暗中相助。隐约嗅到了淡淡的脂粉味。
这股气味和麦伦的太监老爹有点像。
可当时人太多，而且车夫还在自由飞翔。也可能是嗅错了。
再说那个老阴阳人也没有帮他们的立场。
想到这里，他又把目光投向带路的黑袍人。
这人的脚步沉稳有力，背影透着久经沙场的锐气。
“老兵？”
黄健的声音很轻，可黑袍人听觉灵敏。顿住脚步，扭头看过来：“你说什么？”
穆尔连忙接话：“哦，我是觉得你的气质像一名老兵。”
这话像是拍中了黑袍人的马屁。虽然只回应了一声冷哼，可身上的杀气却缓和不少。
又走了大约两里路，才突然说道：“斥候！”
穆尔和艾米对斥候没什么概念。黄健却知道斥候相当于特种兵。
能活到退休，无一不是王牌中的王牌。
可是这种人又在为谁效力？
继续走了一里多路，臭气似乎变淡了一些。
黑袍人在一面石壁前站定，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又对穆尔叮嘱道：“跟紧我，别说话，别乱看，别乱走。”
“好！”
这里的味道令人窒息。能不说话尽量不开口。
很少有人知道，塔克拉尔城有两面。
一面在地表，一面在地底。
下水道不仅是字面意思，也是地下空间的入口。
充斥着老鼠、蟑螂、黑户和逃犯。
这里阴暗而神秘。就连教廷都无从插手。
几人以为下水道是世上最污秽的地方了。可是当石壁打开时，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随着石壁缓缓打开，潮湿闷热的恶臭直击面门。
几人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如果再浓稠一点，都可以和黄健的化学武器媲美了。
黄健连忙掩住口鼻。
毫无疑问，这种地方是病毒和细菌的温床。
石壁后方走出一个头顶生疮的年轻人。接过黑袍人抛去的银币，又上下打量几眼穆尔。侧身让开。
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好在黄健三人都有夜视能力。
只是没想到，前方的黑袍人竟也行走自如。
大约走了一百多米，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类似于地下停车场的空间映入眼帘。
星星点点的烛火镶嵌在墙壁上。
地上堆满了生活垃圾，遍地都是粪便。
许多人影蜷缩在黑暗里。有些还有呼吸，有些正在慢慢腐烂。
有人生吃老鼠和蟑螂，也有人为了一口糊状的食物出卖身体。
到了这种地方，谁都别嫌谁脏。
黑袍人没有停留。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进入另一个地下空间。
这里环境比入口处略好一点。至少有空气流通。
相连的地下空间还有不少。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好。
最终来到一个巨大的集市。
这里的人要么套着罩袍，要么戴着面具。很少以真面目示人。售卖的东西也有不少是人皮和人骨的制品。
黑袍人停下脚步，对穆尔叮嘱道：“塔克拉尔城很快就会戒严，自己找个角落休息吧。不要和任何人产生交集，这里都是异教徒。他们比教廷更危险。”
穆尔对黑袍人行了一礼：“多谢您的帮助。能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吗？”
他知道黑袍人不愿暴露身份，索性打听一点别的情报。
黑袍人沉吟片刻。微微点头：“不服从教廷管教的人都会遭到迫害。这些人有一部分是邪神信徒，但也有人是转职时觉醒了黑暗职业。不想被当成异端处死，被迫逃到这里。久而久之就形成规模了。”
穆尔对这样的地方非常好奇：“教廷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吧？为什么没派兵剿灭？”
黄健和艾米也有同样的疑问，只是他俩不方便开口。
黑袍人发出一阵讥讽的低笑：“因为做不到！别看这里的人像老鼠一样，但中高阶的转职者不在少数。而且……你以为塔克拉尔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下空间？”
说着，朝穆尔弹出一枚银币：“最近几天城里会查得很严。你们去留随意。”
穆尔还没来得及道谢，黑袍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艾米用极低的声音吐出三个字：“半精灵！”
穆尔也早有猜测。
半精灵是精灵与其他种族诞下的后代。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尴尬群体。
社会地位类似于黄健前世的亚非混血。
这种情况，再询问人家的跟脚就显得不懂事了。
既然那伙人救了他们，肯定还会再次露面。
穆尔总算有机会和黄健说话了。像抱娃娃一样把他抱在怀里，面色激动地说道：“圣兽大人，咱们终于重逢了。你……的毛呢？”
“呃……”
黄健嘴角抽搐了两下：“还是说说你们为什么被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