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啾还是斟酌了两秒，好吧，两秒压根就和没思考是一样的。
她认真又向往地道：“肯定是我亲娘显灵啊！那会若不是我娘显灵保佑我，我压根就打不过两个刺客，他们可厉害了。”
你娘？显灵？
宏德帝想过无数种宁二娘的回答，唯有这个答案是他没想到的。
可她的表情，至纯至善。
老辣如他，竟然丝毫看不出杜撰和撒谎的存在。
也就是说，宁二娘打心眼里坚定地认为，就是她故去多年的娘亲显灵保佑她的。
宏德帝一时沉默。
早朝后，第一个来和他聊家常的人，正是云阳公主。
云阳这个妹妹生平无旁的爱好，只喜好奢华享乐，在兴安坊开了家什么雅室他是知道的。
不过前些天听闻被烧了，不但让刑部大理寺的人去查，赵远方私下还派左龙卫去查探，同时悬赏不少银两捉拿纵\/火者，却一无所获。
直到此次桃菲园刺客被焚一事后，云阳一口咬定，就是宁二娘这个妖女喷的火烧了她的雅室。
她一早来是要求圣旨，捉拿宁二娘到案，并责令安宁伯赔偿她雅室一切损失。
据云阳所言，她雅室损失约摸两百万两之巨，唯有圣旨安宁伯才不敢不赔。
他自然没应，不管宁二娘是不是刺客所言妖女，刺客事件中，论功劳，她当属第一位。
他是哥哥，但同时也是帝王，还是个想做千古明君的帝王。
岂能因为莫须有的谣言，就把一场意外火灾扣到一个有功的小娘子身上？
不但刺客事件里宁二娘有功。
第二个来找他谈心的皇后，让他得知，她还有把十皇子阿执送回宫的功劳。
两份功劳在身，他堂堂大燕皇帝，怎能为妹妹莫须有的私愤去为难一个未及笈的小姑娘。
她是想让我这个明君成为昏君不成？
看看，人家明明是亲娘显灵，降天火护佑其爱女来的。
若真随了云阳的意，他这个皇帝岂不造孽？
别说皇帝没想到宁小啾会是这个答案。
安宁伯都没有想到，自己闺女竟又扯出亲娘显灵这个大旗。
想当初她抱着重久公子跳湖后无法收场，就搞了这么一出，愣是顺利把亲事给定下了。
如今又来。
但宁俊生又不得不承认，闺女这份机智很机智。
招数老有什么要紧，管用就行。
宏德帝最大的疑问，就这么被宁小啾给拐到灵异这条路上去了。
大燕朝的人们对神灵是迷信的，甚至已经形成一种信仰，财神、灶神、门神、风雨雷电等等各种神灵，每一位神灵都有虔诚的信徒。
既有神灵，就有鬼怪，迷信是一种相对的活动。
所以，宁小啾所言母亲显灵一事，还真让人深信不疑。
妖女的谣言，在安宁伯父女出宫后，很快就被其母显灵救女所覆盖。
毕竟，青面獠牙的妖怪只在搜怪志异里传说，却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而显灵这奇事，出现可不止一次，还是被不少人亲眼目睹过。
上个月安宁伯家的那棵佛头花，被天降雷火劈断的场面，可是不少人亲眼见过的，七大姑八大姨早传得人尽皆知。
一直关注着皇宫动静的顾重久，听到纪钊啧啧称奇的汇报后，也是好一阵子无言以对。
若不是知道宁小啾是个什么品种的妖鸟，顾重久也都信了这番胡言乱语。
她娘显灵？
她娘都死快十年了，怎么宁函萩被他掐着脖子摁在湖里的时候不显灵？
若这世上真有神灵鬼魅，那他顾重久才是最大那个灵异。
有什么能比得上他死去又重新回到六年前来的古怪？
哦，有的，这世宁小啾就是那个妖怪。
一个灵异，一个妖怪，皆不容于世人。
呃，怎么有种世人皆平常我俩独诡异的错觉。
不不不，我是人，我是平常人，她是鸟妖，她是妖怪鸟。
顾重久差点被自己带沟里去，好险念叨数遍自己是人，才算是甩开那怪异的念头。
纪钊还在感慨，“哪天有机会我定要会会宁二姑娘，这姑娘不说那身古怪的力气，就能让她死去的人显灵这事，就值得好生琢磨，公子你说，这世上可真有灵体一说？”
顾重久瞥了眼纪钊，知道他想什么，摇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她的事，你我所闻所见皆非真相，灵体一说，每年往生者众多，你们可曾亲眼见过任何一个？”
“唉，我就知道。”
纪钊黯然一叹，明知不可能，可总抱着希望，至亲的骤然离去，最深的痛只有被留下那个人才能体会。
“按时间算，赵氏两位姑娘此时应该已经到了通州府，你想去走一趟吗？”
顾重久想起刚刚接到的消息，他这边也没什么事需要纪钊常伴左右的，就想让他亲自去接一下他仅剩的两个亲人。
果然纪钊立刻激动起来，“她们都安全接出来了？这，这可太好了！”
当年父亲自戕，母亲病故，他还有两个妹妹，罪臣畏罪自戕，家眷被流配三千里去了大西北的凉州城。
自纪钊被顾重久收留后，顾重久第一时间就和顾戬去了信，明言纪钊的来路，以及想赎救其妹妹的想法。
顾戬乃西北军至高统帅，凉州也在他所辖范围内，想带走两个流放罪臣家眷不要太容易。
就是人是带出来了，却因两个女子一直在矿里劳作，身体损害严重，只能先就近医治休养一段时间，才启程朝京都赶。
思亲心切，两位姑娘也将将养了几天，就迫不及待上京了。
通州城距离京城也就几百里路，纪钊一天就能赶过去。
“谢谢，公子。”
纪钊眼眶都红了，若非顾重久拦得快，他就跪下了。
顾重久拍拍他肩膀，“别耽搁了，快去吧，正好赶得及后天初八回来。”
初八就是太夫人寿辰。
今年是六十花甲整寿，定国公又特意为此滞留京都，不管是规格还是场面，较往年更喜庆热闹，人自然也更多，他还需要纪钊帮他盯着他看顾不到的地方。
比如宁小啾这个会喷火的妖鸟。
饶是他叮嘱了她别随时随地喷火，可万一呢？
这几天他细细琢磨了，白仪知的梦与他的重生不一样，她的梦所预知的，好像不止是前世的事，今生会发生的事她也会预知到。
准不准的，且看那天十皇子陈执会不会来就能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