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落脚、情报与时代的疏离
融入人流，喧嚣声浪扑面而来。汽车的尾气，街边摊贩的食物香气，行人身上的香水与汗味，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属于大都市的浮躁与活力……这一切对于在焦灼荒原经历了规则碰撞与生死搏杀的林琛和陈浩而言，既熟悉又陌生，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他们身上的服饰引来了些许侧目，但那无形中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大多数好奇的目光仅仅是一触即退。
“先找地方换身皮。”林琛低声说了一句，目光扫过街边一家挂着“外贸成衣”招牌的店铺。
片刻后，两人从店里走出，已然换上了这个时代港岛常见的衬衫和休闲裤。虽然依旧难掩那份过于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但至少外表上不再那么扎眼。林琛将换下的兽皮衣物收入系统空间，那看似普通的背包仿佛无底洞。
“现在呢？琛哥，找个酒店？”陈浩扯了扯新衬衫的领口，显得有些不适。这柔软的布料远不如战斗服来得习惯。
林琛没有立即回答，他站在街边，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和行人，实则那股冰冷的意念感知正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蔓延。
他“听”到了远处大楼里白领键盘的敲击声，“看”到了几条街外便利店收银机打开时的钱币气息，甚至能模糊感知到某些人身上携带的微弱恶意（可能是小偷、骗子或是更低级的社团分子）。这种微观层面的感知，是秩序之力提升后带来的新能力，在这个规则相对温和的世界，似乎变得更加敏锐。
然而，他也在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体内的秩序之力如同奔腾的大河，而这个世界规则的“河道”似乎有些“狭窄”，过于强大的力量外泄，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电路异常，或者让敏感的人产生心悸。
“不住酒店。”林琛终于开口，目光锁定在街角一个不起眼的霓虹灯招牌——“平安旅社”。这种老式旅社通常不需要严格的身份登记，人员混杂，易于隐藏。“去那里。”
平安旅社的前台是个打着哈欠、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对林琛递过来的厚厚一叠旧钞没有任何疑问，麻利地给了他们顶楼最角落一间房的钥匙，甚至连多看他们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房间狭小、陈旧，带着一股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窗户对着后方狭窄的巷道，采光很差。但对于林琛和陈浩而言，这已经足够了。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信息中转站和适应点。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噪音。陈浩一屁股坐在吱呀作响的床上，皱眉道：“妈的，这地方憋屈得很。琛哥，我们现在算怎么回事？锦衣夜行？”
“是潜龙在渊。”林琛走到窗边，撩开积满灰尘的窗帘一角，看着下方巷道里堆积的垃圾和偶尔窜过的野猫。“两年时间，足够很多人忘记我们，也足够很多人建立起新的秩序。贸然现身，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转过身，眼神沉静：“我们需要情报，需要知道飞机是怎么上位的，雷耀扬的东星扩张到了什么地步，那个程国斌又是个什么角色。还有……杨锦荣。”
提到这个名字，林琛的眼神微微闪烁。那个神秘莫测的保安部高级警司，在他“消失”前就似乎知晓些什么。两年过去了，他的触角又延伸到了何处？是否知道自己回来了？
“系统，”林琛在心中呼唤，“扫描当前区域，尝试接入公共信息网络，搜集近两年港岛重大事件，关键词：和兴盛、洪兴、东星、o记、程国斌、杨锦荣、基金会、净界。”
【指令收到。开始扫描……】
【检测到多种低效电磁波信号（无线电、电视、初步网络信号）。】
【开始解析……过滤无关信息……构建信息脉络……】
【警告：此世界信息网络处于初级发展阶段，信息冗余度高，可信度需交叉验证。】
【信息整理中……预计需要现实时间15分钟。】
系统的反馈让林琛确认，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确实还停留在他离开时的阶段，互联网刚刚兴起，远未达到后世那种信息爆炸的程度。这也意味着，很多更深层的情报，还是需要依靠传统手段——人。
“浩子，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出去走走。”林琛对陈浩说道。他需要亲自去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脉搏”，去那些曾经熟悉的地方，听听江湖上的风声。
陈浩点了点头，也不再废话，直接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调整内息，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同时竭力收敛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归墟之力。在这里，一丝外泄都可能被某些特殊的存在感应到。
林琛则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并非睡觉，而是进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冥想。他仔细体会着秩序之力在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尝试进行更精细的操控练习。指尖，一缕比发丝还细的秩序之火悄然浮现，无声地灼烧着空气，却没有引燃任何物体，对力量的掌控力可见一斑。
同时，他分出一丝心神，联系着眉心的“薪火之契”。这来自焦灼荒原本源的力量印记，在此地显得异常沉寂，仿佛陷入了沉睡，只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恒定的暖意，与这片天地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白晶长老赠送的“地火源鳞”则安静地待在系统空间内，散发着温润的能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港岛的夜生活开始苏醒。
林琛和陈浩离开了平安旅社，如同两个普通的夜游者，融入了铜锣湾夜晚喧嚣的人流。他们刻意收敛了气息，步履从容，但锐利的目光却在不断扫视着周围。
他们先去了一家以前常去的、位于巷弄深处的云吞面摊。老板没换，但似乎没认出林琛，只是热情地招呼。林琛要了两碗云吞面，和陈浩坐在角落的小桌旁，默默地吃着，耳朵却捕捉着邻桌食客、路过行人零星的交谈。
“……听说砵兰街新开了家夜总会，场面很大……”
“……东星那帮人最近很嚣张啊，连洪兴的场子都敢扫……”
“……o记那个新来的程sir，比以前的黄sir狠多了，上个月扫了和兴盛好几个档口……”
“……妈的，股市跌惨了，还是捞偏门稳当……”
碎片化的信息涌入耳中，拼凑出江湖依旧纷乱、警方高压持续的现状。
吃完面，他们又去了几家以前属于和兴盛，或者与社团有牵连的酒吧、游戏厅外围转了转。林琛能感觉到，这些场子的看场人员换了不少陌生面孔，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有些眼熟的，也多是底层人员，显然不可能认出刻意低调的他们。
在一家大型游戏厅门口，他们甚至看到了几个穿着东星标志性颜色马甲的古惑仔，大摇大摆地进出，而看场的和兴盛人马却视若无睹。
“看来飞机把社团经营得不怎么样啊，东星的人都踩到脸上来了。”陈浩冷哼一声，眼中凶光闪烁。
林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些细节。
随后，他们买了几份当天的报纸，又在一个报摊找到了几本过期的八卦杂志。回到平安旅社那狭小的房间，林琛开始快速翻阅。
报纸的社会版和财经版透露着时代的信息，股市波动，地产升温，某些熟悉的企业家名字出现频率增高。八卦杂志则充斥着明星绯闻和豪门恩怨，但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也会有一些模糊的、关于“某社团前坐馆神秘失踪”、“西贡海域发现不明漂浮物”之类语焉不详的小道消息。
【信息初步整理完毕。】系统的提示音在林琛脑海中响起。
一道只有林琛能看到的半透明光幕展开，上面罗列着系统从广播、电视信号和早期网络论坛（通过电话线拨号接入的bbS）中筛选出的信息摘要：
· 和兴盛： 原话事人昌叔于约一年半前因“健康原因”隐退（疑点重重），其势力被以“飞机”为首的联盟迅速接管。飞机上位后，作风保守，致力于“洗白”，收缩部分偏门生意，导致社团收入下滑，内部怨言不少，地盘被东星、洪兴等蚕食。
· 东星社： 雷耀扬于一年前击败所有竞争对手，成为新龙头。手段狠辣，野心勃勃，大力扩张毒品、军火生意，势力急剧膨胀，已成为港岛最具威胁的社团之一。与和兴盛摩擦不断。
· 洪兴社： 蒋天生地位稳固，采取守势，但底蕴犹在。与东星关系紧张。
· 警方： o记督察黄志诚因两年前一次“证据确凿的失误行动”（细节模糊）被调离核心岗位。新任主管程国斌，背景深厚，作风强硬，宣称要“彻底铲除社团毒瘤”，连续发起多次大规模扫荡行动。
· 杨锦荣： 公开信息极少，仍任保安部高级警司。但有零星信息暗示其权限似乎进一步扩大，涉及领域可能包括网络安全、反恐及某些“特殊案件”。
· 基金会\/净界： 未在公开或半公开信息渠道发现明确指向。存在数起无法解释的“意外死亡”或“神秘失踪”事件，可能与未知势力有关，但无法确认。
信息有限，但足以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林琛关闭光幕，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维多利亚港方向的璀璨灯火。
两年时间，物是人非。对手更强了，环境更复杂了。他们这两个“已死之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旦现身，必将激起千层浪。
“琛哥，看来我们得快点动起来了。”陈浩活动着脖颈，“不然，这点老家底都要被那帮废柴败光了。”
林琛点了点头，眼神锐利。
“是啊，是时候让一些人想起来，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建筑，落在了某个未知的远方。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一件东西。”
“什么？”
“钱。”林琛淡淡道，“足够我们重新启动的资金。”
他摸了摸系统空间里仅剩的几块来自焦灼荒原的能量晶石和那件靓辉不敢要的兽皮卷。
“明天，去找个识货的‘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