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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号”内部,隔离病房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水银。三名获救的幸存者,躺在特制的医疗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维持着他们脆弱的生命。其中两人陷入了深度昏迷,各项生命体征都极其微弱。而那个之前狂躁自残的队员,即使在镇静剂的作用下,身体依旧会时不时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的梦呓。

医疗小组对他们进行了最全面的扫描和分析,结果却令人不寒而栗。

“陆队长,情况非常诡异。”医疗组的负责人,一位名叫孙兰的女博士,将一份报告递给陆一鸣。她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忧虑,“从物理层面看,他们的身体组织,尤其是神经系统,正在遭受一种……微观层面的、持续性的侵蚀。我们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微生物,它们寄生在神经元上,不断汲取生命能量,并释放出一种特殊的生物电信号。这种信号,似乎能直接干扰甚至覆盖宿主的大脑正常活动。”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更可怕的是,这种微生物具有极强的传染性。我们分析了逃生舱内的空气样本,发现了大量这种微生物的孢子。林浩队长他们的悲剧,很可能就是因为暴露在这种环境下,被感染了。”

陆一鸣翻看着报告,上面的电子显微镜图像显示,那种微生物形似一条条微小到纳米级别的蠕虫,它们密密麻麻地附着在神经细胞上,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它们在我的脑子里唱歌’……”陆一鸣喃喃自语,他想起了那个队员的疯言疯语,“孙博士,你说的生物电信号,有没有可能被大脑解读为……声音?”

孙兰博士的脸色一白:“理论上完全可能。如果这种信号的频率和模式,能够模拟我们听觉中枢处理声音的方式,那么对于被感染者来说,他的脑海里就真的会‘听到’持续不断的声音。这是一种源自内部的、无法屏蔽的折磨。”

真相的冰山一角,已经显露出其狰狞的面目。

“队长,林浩队长的个人终端里,我们恢复了一部分航行日志。”李建国从外面走进来,神情严肃,“日志的最后一部分,提到了他们此行的重大发现。”

在林浩队长最后的记录中,他用激动而兴奋的笔触,描述了他们发现的一个奇迹——一个活生生的、拥有智慧的深海文明。他们将这个文明命名为“水母人”,因为它们的外形就像一个个巨大而绚烂的水母,能够通过发光和精神波动进行交流。

日志中写道,他们与“水母人”进行了初步的友好接触。“水母人”似乎非常温和,甚至对他们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并且,它们似乎正在遭受着某种灾难,向探索队发出了模糊的“求救”信号。正当探索队准备进一步深入,“水母人”的聚居地,与它们进行更深层次交流时,日志……中断了。

结合幸存者的惨状和孙兰博士的发现,一幅完整的、悲伤的画卷在陆一鸣的脑海中缓缓展开。

“准备一下,”陆一鸣下达了命令,“根据林浩队长的航行日志,找到‘水母人’的聚居地。我们必须搞清楚,这一切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尽管前路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这已经是唯一的线索。

在林浩日志的指引下,“希望号”小心翼翼地穿过洞穴的另一端,进入了一片更加广阔、也更加奇异的海域。这里的景象,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无数巨大的、如同海葵般的发光植物,从海底向上生长,它们的触手柔软地飘荡着,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将这片深海照耀得如同一个梦幻的国度。而在这些巨型海葵的庇护下,生活着成千上万的“水母人”。

它们每一个都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半透明的身躯里,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勾勒出复杂的能量脉络。它们在水中优雅地舒展、游弋,彼此之间通过闪烁不同频率的光芒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构成了一幅宁静、祥和而又充满智慧的文明图景。

“希望号”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所有的“水母人”都停止了游动,齐齐转向了这个钢铁的“不速之客”,它们身上的光芒开始变得急促而警惕。

“不要有任何攻击性动作。”陆一鸣下令,“伊丽丝,尝试与它们建立精神链接。告诉它们,我们是追寻同伴的足迹而来,我们没有恶意。”

伊丽丝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她眉心的印记再次亮起,一股温和、友善的精神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这股波动没有携带任何具体的信息,只传递了最纯粹的情感:和平、友好、以及一丝悲伤。

“水母人”的群体中出现了一阵骚动,它们身上的光芒交错闪烁,似乎在进行激烈的讨论。片刻之后,一个明显比其他个体更苍老、光芒也更黯淡的“水母人”,缓缓地从族群中漂浮出来。

它向“希望号”发出了一个清晰的精神链接邀请。

“它接受了。”伊丽丝睁开眼睛,对陆一鸣说,“它希望与我们直接对话。它说,它是这个部落的长老。”

“连接吧。”陆一鸣深吸一口气,“我和你一起。”

下一秒,一股宏大而古老的意识,跨越了物种的隔阂,涌入了陆一鸣和伊丽丝的脑海。没有语言,没有文字,只有最纯粹的、由画面和情感构筑的信息洪流。

瞬间,他们仿佛亲身经历了一个文明数万年的兴衰荣辱。

他们的意识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幅无比壮丽的画卷: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深海世界里,一个宁静祥和的种族诞生了。它们是光的宠儿,是思想的诗人。它们用光芒与和声构筑城市,用思想的碰撞创造艺术与哲学。它们的生命就是一首悠长而和谐的赞歌,在这片孤寂的海洋中,静静地繁衍,静静地思考,与整个生态系统完美地融为一体。这是一个崇尚和平、智慧与和谐的古老文明。

然而,画面一转,一切的美好都被撕得粉碎。

无尽的黑暗,从那条名为“虚无之喉”的海沟最深处,如同潮水般涌来。在那黑暗之中,携带着亿万万个肉眼甚至普通显微镜都无法看见的恐怖生命——“深渊蠕虫”。

它们是这个世界最恶毒的瘟疫,是光明的死敌。

无数的“深渊蠕虫”侵入了这片祥和的乐土。它们无孔不入,钻进“水母人”那柔软、半透明的身体。它们像吸血鬼一样,疯狂吸食着“水母人”体内的生命能量,让它们的光芒变得黯淡,让它们的生命迅速枯萎。

更恐怖的是,这些蠕虫还会在“水母人”的精神世界里,制造无穷无尽的混乱与痛苦幻象。它们释放的生物电信号,在“水母人”的脑海中编织出最可怕的噩梦,唱响最疯狂的死亡之歌。被感染的“水母人”会在极度的痛苦和疯狂中,攻击自己的同胞,最终在绝望中自我毁灭。

陆一鸣和伊丽丝“看”到,一个又一个曾经充满了智慧与光芒的“水母人”,在感染后变得黯淡、狂躁,最终化为一滩失去生命的有机物。它们的哀鸣,它们的绝望,它们对生存的渴望,以及对这种无形瘟疫的无力与恐惧,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陆一鸣和伊丽丝的心灵。

而核心圈探索队的悲剧,也在画面中得到了解释。

他们在与一个看似健康的“水母人”进行友好接触时,不幸被其身上潜伏的“深渊蠕虫”所感染。在返回逃生舱后,瘟疫爆发,他们在疯狂与幻觉中自相残杀,最终引来了以吞噬病变生物为生的“利维坦”——那个深海世界的“清道夫”。

利维坦的出现,不是捕猎,而是一场可悲的“清扫”。

信息流的最后,是长老那充满了悲伤与恳求的意识:“外来者……你们拥有我们所不理解的‘形体’与‘力量’……你们,能帮助我们驱散这场……永恒的黑暗吗?”

精神链接中断。

陆一鸣和伊丽丝同时睁开眼睛,两人的脸色都无比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们刚刚所体验的,是一个文明走向灭亡时的全部痛苦。

陆一鸣终于彻底明白了。这场灾难的根源,不是巨兽,不是天灾,而是一场无声的、针对灵魂与心智的瘟疫。

他看着窗外那片梦幻而又悲伤的国度,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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