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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过是在一种规律的键盘敲击声醒来的。

意识清醒的刹那,他首先感知到的是支撑点的异常——

他似乎枕在了一个比实验室椅子靠背更柔软、且带着体温和坚实肌肉感的物体上。

视线微侧,模糊的焦点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正侧着头,额头和右侧脸颊轻靠在江陆野的左侧肩颈连接处,鼻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对方颈动脉平稳搏动的节奏。

对方那件质地精良的羊绒开衫,薄毯般披盖在他身上,属于江陆野的木质香气将他包裹住,如同一个温暖的茧。

江陆野就坐在他旁边紧挨着的另一张办公椅上,两张椅子几乎是并排摆放,距离近得逾越了常规的安全界限。

他身体坐得笔直,肩背宽阔,腿上搁着轻薄笔记本电脑,左手手指在键盘上沉稳地处理着办公文件;

右手则绕过陆过的后背,手掌轻轻地扶在外侧肩膀上,掌心温热透过衣衫,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个姿势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支撑,既防止陆过在无意识间滑倒,也保持着一种已然越界又克制的亲近感。

他仿佛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久到习惯成自然。

醒了?察觉到肩颈处的动静,江陆野停下手,刚好一小时。

他目光柔和的看向陆过。刚睡醒的青年,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动作有些迟缓,但懵懂的可爱。

陆过坐直身体,离开了那个临时的。

注意到实验室的主灯已经调暗,只有江陆野面前的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

他看了眼电脑时间,确实只过去了一小时。

但这一小时深度休眠的质量出乎意料地高,精神疲惫消散大半,思维恢复了清明。

那笔信托贷款的交叉违约预警,已经触发。

江陆野将屏幕转向他,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很自然地收回。

他指向几条标红加粗的金融快讯和数据流,道:江氏正在紧急抛售海外资产,和部分非核心股权试图回血,但杯水车薪,远水解不了近渴。

市场恐慌情绪在蔓延。

陆过顺势凑近屏幕,观察那些数字和图表,大脑飞速处理着信息。

“从现有的数据分析,江氏理论上最多支撑72到96小时。”

你看,他们现有的现金储备、可变现资产,结合即将到期的债务……。

因为共看一个屏幕,他向前倾身,一缕发梢不经意间擦过了江陆野的下颌。

江陆野只觉得那片肌肤触感微痒,像被羽毛在心间挠了一下。

一时间他不免有些分神,注意力落到了两人此刻的距离上,姿势几乎贴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

陆过没有在意这点物理接触,他从屏幕上看出了远方帝国正在快速崩塌的征兆:我们需要加快对江氏旗下优质产业的收购进度。他们正在快速套现……”

“……低于市场公价17.3%到21.5%,存在套利空间和战略价值。”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调整之前设计好的系统参数,却被江陆野伸出手,轻轻按回了座位。“不着急。”

先把这个喝了。江陆野递过来一杯蜂蜜水,澄澈的液体在玻璃杯中微微晃动。杜秘书刚送来的。

陆过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温度刚好适宜入口。

他小口喝着甜润的液体,看着江陆野熟练地在电脑里调出界面,开始部署下一步的精准指令。

这种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心领神会的配合,高效且顺畅,让他想起在星际时与AI协同处理复杂运算的感觉。

只是江陆野的决策算法更…复杂难测,充满了人性的幽微与难以预估的变量。

陆过放下水杯,注意到江陆野视线并未完全聚焦在屏幕上,反而更多时候专注在自己脸上。

不明所以的开口询问:你在看什么?

江陆野的视线从他沾着些许水渍的唇上移开,那里润泽显得格外柔嫩。

他面不改色,坦然道:看你脸上有睡痕。

陆过抬手摸了摸,果然在颧骨位置摸到一道浅浅的凹痕。应该是刚才靠在江陆野羊绒衫肩膀上睡的。他皮肤白,这点痕迹显得有些明显。

他放下手,并不在意这痕迹。注意力很快重新回到屏幕上,开始快速评估江氏资产抛售清单的价值。

江陆野却突然再次伸手,用指腹轻轻抚过那道浅浅的红痕。他低声唤道:陆过。

陆过闻声抬眼,感觉对方的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缓慢,指尖划过肌肤的触感,温热又粗糙,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实验室很安静,只有服务器低沉嗡鸣。

江陆野的声音此时显得格外清晰,等这一切结束…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刻意停留在一个引人遐想的断点,但目光滚烫,野心昭彰,已经传递了明确无误的信息。

陆过睫毛忽闪了一下,忽然感知到对方的意图。

那不再是披着合理外衣的试探,或介于朋友与上司之间的模糊关怀,而是剥离所有伪装,一种捕猎者对锁定的目标——近乎赤裸裸的宣告。

信号很明确,只是…

我不知道。陆过决定还是如实表述自己的答案。他说,我从来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他当然可以清晰的判断出对方步步为营的行为。

包括通过各种途径的界限入侵,无微不至的关心,恰到好处的触碰,黑暗谋划中滋长占有欲。

这些他都可以认知到并记录在案,但是他的认知库里缺少这种特定人际交往的模块,没有经验可以参考。

陆过顿了顿,挑选了对方能听懂的词汇表达: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你似乎期望的那种…特定指向性的情感,或者欲望类的关联性想法。

他回答时,抬起眼认真的看向了等待答案的江陆野,眼神干净又直接,没有任何羞涩。

在高度理性化的星际社会,情感模式相对简洁透明,人际交互的复杂程度远低于他此刻正在分析的金融数据流。

不过,他购买这个游戏,初衷本就是体验世界的复杂情感。

所以他并不抗拒接受。

江陆野的神情暗沉了一瞬,但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因此退却,因为这是他在大学时就已经确认过一次的残酷。

那时的陆过,就让他无端想起博物馆里的精致人偶,一切都很完美,唯独缺少了灵魂的温度。

而卑劣的自己偏偏想要让人偶产生世俗的欲望,试图引诱对方踏破玻璃幕墙,从观众变成同台起舞的嘉宾。

只不过因为一场意外戛然而止……

江陆野听到自己压低声音,故作温柔包容的说:没关系。

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感受,慢慢…学会,慢慢…知道。

他微微向前俯身,将陆过更完全地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与影子里,就像青年时那样,完成那个中断的引诱——

手掌托起青年的下颌,指尖一点点的拂过肌肤,你只需要记住——

江陆野目光牢牢锁住陆过,不允许任何回避,像是要将他此刻的影像刻入青年脑海深处。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止是‘共犯’。

他将自己的最终目标全盘托出,赤裸地呈现在陆过眼前。那是比摧毁一个商业帝国,比不择手段的复仇,更为宏大的私人目标。

江陆野不畏惧被青年嗤笑,也不怕拒绝。因为他知道对方没有道德枷锁,更不会觉得自己寻求爱意是痴心妄想。

果然,被他捧在掌心的陆过,只是安静地回望他,没有躲闪……也没有立刻给出他期望的任何回应。

青年的眼神依旧清澈见底,像未经污染的山涧。他眉头微蹙,似乎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升级的关系,但是也任由自己得寸进尺的指尖,按压脸颊软肉。

江陆野几乎要在心里满足喟叹,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江总,有紧急情况需要您立刻处理。门外传来杜秘书急促的汇报声,打破了室内凝滞又暧昧的气氛。

“……江总?”杜秘书又疑惑的呼唤了一句。

江陆野滑到唇下的指尖顿住,不得不直起身,迈步去开门。

离开实验室前,他最后看了眼仍在思索的青年,身影才消失在门外。

陆过没有思索到答案。

他只是不自觉地抬手,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那里皮肤还残留着被反复摩挲的触感,微妙奇异,有种被标记了所有物的错觉。

他想:‘这应该是情感模式的一种,江陆野在主动的向他表达喜欢。’

就如同他在这个世界里,见到的其他人一样,是通俗的交互类型。

爱,是一件很平常,也很正常的事情。

陆过转头看向主屏幕,江氏集团的数据仍在不断恶化,如同雪崩般势不可挡。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却很难像往常一样,完全集中在这些冰冷的数据上。

他的大脑里控制不住的在回忆刚才的江陆野,对方的眼神、话语和行为模式。

综合在一起,让陆过联想到了蜘蛛。

星际博物数据库里,这样记载这种生物,脆弱又强大,隐忍又高效。

它们拥有极致的耐心,会耗费巨大心力去编织一张网,慢慢等待猎物。直到选定的目标彻底落入布局,被牢牢粘附,无法挣脱,最终被温柔而残酷地吞噬。

而他现在,就站在了这样一张巨网中央,由江陆野亲手编织,名为与。

不过,在对此深入分析之后,陆过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世界,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并不想启动强制脱离程序。

实验室外,杜秘书在快速的汇报新消息:“江总,今早江叙白情绪彻底失控,他又一次和江景行爆发了激烈争吵,事后被紧急送往私立医院。初步诊断结果是急性应激障碍……”

“我们安插在江氏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江景行正在疯狂抵押名下资产,试图做最后一搏。”

要收网吗?杜秘书请示,他的心潮澎湃,这个局从星野建立就开始布置,收买股东、安插商业间谍、泄露竞标书……最终才造就了一个商业帝国最终落幕。

不急。江陆野道,他将目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不舍的收回,实验室里青年指尖在敲击键盘,侧颜沉静又动人。

他看向激动的杜秘书说:压力还不够。让他们把最后一点家底和希望,都毫无保留地押上赌桌。

这么多年他都能等待,一直保持弱势的表面,就是为了最终彻底的绞杀,再忍耐片刻,他将会拥有更加完美彻底的胜利。

他的目光越过杜秘书,再次落在那扇百叶窗上,凝视着陆过的身影。

青年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每按下一个字母,就如同在自己苦心酿造的商业雪崩前,添加一片雪花的重量,只待超载的那一刹那,白色天灾淹没天地。

江陆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开始不稳,越来越响,想要冲破胸腔。

这一刻,商场的胜负,江氏的存亡,似乎都变成了次要的背景板,成为了烘托主线的布景。

他有了更明确、更迫切、也更想要猎取的私人目标。

而这个目标,正坐在他亲手编织的网中央,用那双能洞悉一切又仿佛一无所知的清澈眼睛,安静地观察着一切——

包括他这个…

布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