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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嘘,今日恋爱模拟进行时 > 第47章 何人独抱清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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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尘峰的冬日,在雪落雪晴间流转。

主屋内间,炭火驱散着寒意,将空气烘得暖融。疗伤日复一日,苏泓的经脉在沈忘忧醇厚内息的洗练下,愈发坚韧通透。

疗伤之初,沈忘忧清冽的内息甫一探入,苏泓的经脉总会本能地微缩颤栗。沈忘忧便放缓真气,如春溪化雪,耐心梳理,掌心时而虚按在他微颤的膝头,助他稳定。

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积雪渐融的某个午后,沈忘忧发现,掌下身躯已不再紧绷。当他内力流转至足踝旧伤,覆上那片肌肤时,触感温顺而松弛。那踝骨轮廓清晰,周遭因魔气残留的淡紫纹路,在烛光下宛如一道神秘的禁锢烙印。

沈忘忧的指腹在那纹路上几不可察地摩挲了一下,内力如暖泉般汩汩涌入,反复冲刷着深层的郁结。苏泓垂着眼睫,凝神内察,呼吸随之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

偶尔,在某处隐秘关窍被内力骤然冲开的瞬间,苏泓会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身体微颤,眼角无意识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珠。沈忘忧的指腹便会适时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拭过那点湿润,转而感受着弟子额角随之渗出的细密薄汗。

“凝神,守关。”沈忘忧的声音会比平日更低哑几分,“洗练经脉,犹如淬剑,杂质去尽,方见真钢。”

他日复一日,如拭剑般专注,引自身精纯内息,为弟子反复洗练周身经脉。然而某些关联神魂深处的细微之处,仍需水磨工夫。

这过程并非都是顺遂。有时内力冲击过猛,剧痛会让他脸色瞬间苍白,牙关紧咬,脚背绷出脆弱的弧线。沈忘忧总能敏锐地察觉到,立刻将内力收回几分,转为更为和缓的浸润。他的手掌会稳稳扶住苏泓微微颤抖的腰侧,直到那阵剧烈的痛楚潮水般退去。

苏泓会自己抹去眼角的湿意,眼神恢复清明:“继续,老师。可以忍受。”

无人知晓,沈忘忧心底那面冰封的湖,在每一次触及那温顺肌肤、感受到无意识的战栗时,都会悄然裂开纹路。他只能抿紧唇角,默念清心法诀,将翻涌的杂念强行压下,然后才重新控制着内力,在那具年轻而柔韧的身体里循经导脉。

炭盆偶尔烧得过旺,蒸得沈忘忧喉间无端焦渴。他只得凝神于手下这具正被精心修复的身躯——经络在他的真气滋养下愈发坚韧通透,气血奔流之声,几乎要盖过自己胸腔中那不受控的、几欲破冰的擂鼓之声。

……

几场雨雪过后,连日的暖阳终于驱散了峰顶最后一点残雪,天空是水洗过般的淡蓝。

庭院中,苏泓身形展动,体内淤塞大半已通,只觉气脉奔流,沛然充盈。他足尖在石上轻轻一点,便如青雀般掠上屋檐。许是心随意动,他身法间竟不自觉融入了西域残卷的诡奇飘逸,衣袂划出的弧线,与剑庐传承的堂皇正大已隐有不同。

沈忘忧独立廊下,凝望着屋檐上那道灵动非凡的身影。就在苏泓气息流转,欲再次提气腾挪的刹那——

一道霜白身影如云似雾,倏然而至。他已如浮光掠影般出现在苏泓身侧,一只手稳稳托住其肘部,另一手虚按其肩背,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已将人从容不迫地引回屋檐。

苏泓顺着那力道自然而然地调整了内息,轻飘飘地旋身落下,足尖点在瓴瓦之上。他抬起眼,略带疑惑地望向突然出手的沈忘忧:“老师?”

“通理全身经脉,如同淬炼本命剑。”沈忘忧松开手,目光落在对方被日光映得愈发清透的脸上,“杂质未清,剑身便有瑕。急于求成,易伤根本。”他手臂已自然地伸出,虚虚扣住苏泓的腰带,助他在倾斜的屋瓦上站得更稳,“你方才的步法,诡奇有余,根基却略显浮泛。”

苏泓依着那力道站稳,闻言认真地解释道:“在西域地宫时,我看过一卷无名残卷,上面记载了一套步法……”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卷首写着……‘星河倒卷入情樽,蜃楼顷刻返精魂。铃音一荡诸妄显,照见红尘最痴人。’”

沈忘忧目光微动,眼底似有深潭波澜掠过。“此偈语确与剑庐渊源甚深。你参照的步法,名为《海市蜃楼》,其神髓与《参商谒帝》的‘神游太真’之境,同出一源,皆旨在超脱形骸,神游物外。然其路数诡奇,若无名师引路,易入歧途,反伤灵台。”

他沉吟片刻,忽然朝苏泓伸出手,掌心向上,声音低沉而不容拒绝:“形骸之伤易愈,神意之偏难正。来,我引你体悟,何为真正的‘参商’。”

苏泓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坦然搭了上去。

沈忘忧的手平稳地托住苏泓的手腕,一股温厚柔韧的内息自他掌心渡入,将两人的气机紧密相连。“闭眼。摒除杂念,仔细感受。”话音未落,他已带着苏泓从高高的屋檐之上翩然掠下。

风声在耳畔呼啸,却又因那相牵的手而奇异地变得温柔。沈忘忧的身法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宏大而玄奥的韵律。他时而手臂微沉,内力轻吐,提醒苏泓注意腰肢发力;时而在苏泓步法将错未错之际,用小腿外侧不着痕迹地轻轻一别,引导他踏向正确的轨迹。

“意随身走,神与气合,忘其身,存其意。”

苏泓全心沉浸在这种奇妙的体验中,仿佛挣脱了肉身的束缚,与这方天地、与引领他的这个人融为了一体。

最后,在一个流畅至极的踏步后,沈忘忧骤然松开了大部分扶持的力道,只虚虚扶着苏泓的后腰,将他向前轻轻一送——苏泓心领神会,体内内息自然流转,身形如被无形气流托起的青雀,翩然向前平滑而出十余丈。衣袂翻飞如云,绯墨发丝在身后扬起,在稀薄的阳光下,划过一道优美而充满生命力的弧线。

沈忘忧独立于一枝微微颤动的树枝之上,宽大的衣袖被山风吹得猎猎拂动。他仰首凝望,眼神专注得近乎凝固。

这经由他手,耗费无数心力重塑的身形,这泓被他从尘埃与血色中带回的月光,仿佛下一刻便要真正融入无垠天幕。

这念头如电光石火,脚下微动,如浮光掠影,他已出现在苏泓身侧,手臂一揽掌心贴住后腰,将人轻轻巧巧带落回坚实的地面。

“今日便到此为止。”沈忘忧松开手,气息已恢复平缓清冷,“你周身经脉大半已通,根基初固。今夜子时,阴极阳生,是冲击眉心祖窍,贯通天地之桥的最佳时机。此关最为凶险,需你神完气足,方有七成把握。现在,回去静坐调息,不得有误。”

“是,老师。”苏泓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内息与前所未有的轻盈,觉得这种引导式的修炼确实效率极高。

沈忘忧不再多言,率先转身,步履看似沉稳,实则较平日快了几分,径直走向厨房的方向。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为峰顶的积雪与屋檐镀上淡金的暖色。

厨房里,油灯已然点亮,昏黄光晕在狭小空间内流转。苏泓跟进来,默然坐到灶前小凳上,熟练地引燃柴火。橘红火苗“噗”地窜起,映亮他微垂的侧影,总过于沉静的眉眼竟似暖玉生晕,平添了几分鲜活生气。

沈忘忧立于案前,指节分明的手握着厨刀,不疾不徐地将冬笋片开。氤氲的蒸汽之后,他望着那被暖光温柔包裹的轮廓,只觉得周遭万籁俱寂。

这灶膛间凡俗的暖意,与他剑庐的清寒格格不入,却如一脉温流淌过他寂寥的心原。

他倏然垂首,刀落砧板之声复归稳定绵长。

待最后一刀落下,沈忘忧方才抬眸,目光已恢复一贯的清寂,将方才那瞬心湖的微澜,与心底雪原无声融开的一角,一同敛于冰封之下。

暮色褪尽,星子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