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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的喜悦尚未完全沉淀,一种更深沉的、源自过去的谜团,却已在冰洞基地的寂静角落里,悄然浮现。

地窖内,成功破坏敌人能源中枢的喜悦只维持了短暂的片刻,便被一股凝重的沉默所取代。

队员们各自擦拭着武器,补充着体力,但每个人的神经都未曾真正松懈。

哑叔一个人坐在最阴暗的角落,背影佝偻,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没有吃东西,只是借着煤油灯昏暗的光,反复摩挲着那块被火焰灼烧过的、绣着特殊标记的焦黑布片。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外人无法读懂的波涛,是悲恸,是怀念,更是压抑了太久的、行将喷发的熔岩。

突然,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站起身。

他沉重的脚步踩在地窖冻结的土地上,发出“咯吱”的闷响,径直走向角落里那堆从废品站搜罗来的、落满灰尘的电子垃圾。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毫不在意满手的污垢,粗糙的大手在那堆破铜烂铁中翻找着,动作从一开始的迟疑,变得越来越有目的性。

终于,他的动作停下了。

他从一堆生锈的机箱和断裂的电线中,拖拽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

那是一台极其老旧的手摇式无线电台,绿色的军用漆皮已经斑驳脱落,机身上布满了划痕与锈迹,型号标识模糊不清,但那独特的摇柄和古朴的拨盘,却让一个人的瞳孔瞬间收缩。

“这是……77A型民防应急电台?”陆超放下手中的匕首,快步走了过去,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这玩意儿是上个世纪的古董了,理论上早在三十年前就该彻底淘汰。别说用了,现在连能匹配的零件都找不到了。”

作为曾经的特种兵王,他在新兵时期的野外生存演练中,被迫使用过这种纯机械的通讯设备。

他对它的印象只有三个词:笨重、低效、以及该死的费劲。

然而,哑叔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布满老茧的指尖拂去电台表面的积尘,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他没有寻找电源,而是从工具箱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铜丝,以一种极其专业而刁钻的角度,一头撬开电池仓的接触点,另一头则精准地卡在了老式天线接口的底座上。

一个最原始、最简陋的闭合回路就这样形成了。

他沉默地将一副同样老旧的耳机戴上,左手稳稳按住机身,右手握住了侧面的摇柄。

没有言语,没有预兆,他开始以一种稳定而富有节奏的频率,缓缓摇动起来。

“咯……吱……咯……吱……”

生涩的机械摩擦声在寂静的地窖中回响,仿佛一首来自上个世纪的催眠曲。

陆超皱着眉,正想说这根本不可能有用,耳机里却突然传出一阵微弱的电流“滋啦”声!

紧接着,一阵断续、却无比清晰的信号音,透过漏音的耳机,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滴!滴!滴!——嗒!嗒!嗒!——滴!滴!滴!

是摩斯电码!

“S-o-S!”文秘书的反应最快,她猛地从临时工作台前站起,一把夺过纸笔,“频率!信号强度!快!”

她几乎是扑到了电台旁,将另一副监听耳机接入备用插口,眼镜下的双眸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她的笔尖在纸上疯狂舞动,一连串代表着频率和波段的数据被迅速记录下来。

“频率在150.75兆赫兹……信号源极其微弱,但稳定!天啊……”她猛地抬头,看着苏清叶,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这是我们市应急广播的战备预留频道!二十年前城市应急预案更新后,这个频道就已经被列为‘永久停用’状态!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有信号发出!”

她飞快地在电脑上调出城市地图,复杂的信号模型在屏幕上生成,经过数秒的交叉比对和三角定位,一个红点在地图的南边郊区疯狂闪烁。

“信号来源……城南废弃气象站!”文秘书的呼吸变得急促,“那里曾是末日之前,本市的应急指挥备份中心!有人在用最原始、最不可能被追踪的方式维持着一个联络网!而且,他们默认我们会守在这个早已废弃的频道上,知道我们……能听懂!”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仍在沉默摇动着曲柄的男人身上。

苏清令叶的眼神冰冷如刀,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几十年前的老旧设备,报废的军用频道,早已失传的紧急通讯代码……哑叔,你不只是一个会修车的普通幸存者。”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是原市应急通信保障组的人。”

摇柄停止了转动。

哑叔缓缓摘下耳机,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沉默了良久,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在与某种生理上的顽固障碍做着殊死搏斗。

最终,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直视着苏清叶,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了两个沙哑、破碎,却无比清晰的字。

“代号……听风。”

当晚,就在所有人还在消化这惊人信息时,那台老旧的电台再次响了。

这一次,不再是急促的求救信号,而是一段被反复播放的、音质粗糙的童谣录音。

“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水壶,水壶里面两个口,一个流出蜜,一个流出油……”

那是一个稚嫩的童声,在电流的“滋啦”声中显得格外诡异。

文秘书立刻对音频进行分析,她脸色凝重地指着屏幕上的声谱图:“背景音里有微弱的、持续的电流嗡鸣,还有脚步的回响……录音的地点空间很大,有回声,不是在气象站的地面建筑,而是在它的地下掩体!”

就在这时,一直乖巧地坐在角落里,抱着布娃娃的小芽,忽然跟着那断续的歌声,小声地哼唱了起来。

“月亮走,我也走……”她抬起头,用纯真的大眼睛看着苏清令叶,怯生生地说,“叶子姐姐,这首歌……我在梦里听过。”

苏清令叶的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被引爆!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前世,她挣扎十年,最后为了保护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被最信任的“同伴”从背后捅穿了心脏。

她弥留之际,那个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浑身是血的孩子,就躺在她的怀里,用最后一口气,哼唱的……就是这首该死的童谣!

“月亮走……我也走……”

那孩子临死前的眼神,那微弱的歌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撕开了她两世为人筑起的心防!

“联系他们!”苏清叶的声音是从牙关里迸出来的,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为了不暴露电子信号,建立双向联络必须用最原始的方式。

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以绝对的理智下达了指令。

她让陆超找到基地附近一处名为“哭崖”的制高点。

从第二天开始,每天正午十二点整,让小芽站在崖顶,迎着太阳的方向,挥舞一面鲜红色的布条三次,每一次挥舞,间隔一分钟。

这是老式舰船和野战部队通用的旗语,意为:“信号收到,方位已确认,请指示。”

这个任务对小芽来说,就像一个游戏。

小姑娘从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喜欢站在高处,看那块红布在风雪中像火焰一样飘扬。

第三天中午,当小芽完成第三次挥舞时,城南气象站的方向,地平线上,忽然升起了一缕白烟!

那白烟在空中断了三次,最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尾迹。

三短,一长。

文秘书放下望远镜,激动地喊道:“是回应!他们在用狼烟回应我们!他们看到我们了!”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负责警戒的队员便在枯松的树洞里,发现了新的纸条。

这一次的字迹与之前的潦草不同,显得更加工整和谨慎。

“电台不能常响,易被侦测定位。你们若在崖顶挂出绿布条,三日后黄昏,会有‘送炭的人’在下游饮水点出现。”

“送炭的人……”苏清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立刻让文秘书在饮水点周围三百米内,布置了三个隐蔽的狙击观察哨,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交叉火力网。

同时,她让陆超去准备一辆外观破旧、装满木炭的运煤车,伪装成外出搜集燃料的民间幸存者队伍,准备接头。

“记住,”她对陆超耳语,“我们的人谁也不要露面。你一个人去,只做交易,别让他靠近基地半步。”

三天后的黄昏,风雪比以往更大了。

一辆破破烂烂的铁皮卡车,顶着风雪,吱吱呀呀地缓缓驶到了指定的饮水点附近。

一个裹着厚厚冬衣、戴着防风口罩的男人从驾驶室跳了下来。

他动作很小心,不断观察着四周。

就在他弯腰从河里取冰时,袖子不经意地滑了上去,露出了手腕内侧。

观察哨的望远镜里,一道清晰的箭头形状疤痕一闪而过——与那本名册上,关于“应急通信员赵清明”的特征描述,完全吻合!

陆超开着伪装好的运煤车迎了上去。

“换炭吗?我这有上好的果木炭。”陆超的语气懒散而随意,像个普通的黑市贩子。

那个叫赵清明的男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小包,扔了过来:“你们电台的功放管快烧了,这是替换件,我顺路捎的。”

说完,他转身就要上车离开。

“等等。”陆超叫住了他。

赵清明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手已经摸向了腰间。

陆超却只是看着他,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轻声问道:“老赵,你爱人做的辣萝卜干,今年……还腌吗?”

赵清明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僵在原地。

他那双隐藏在风雪镜下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水光。

他死死地盯着陆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半晌,才用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回道:“她……她去年冬天,没熬过去。”

确认了身份,最后一丝戒备也放下了。

他快步走回陆超车前,猛地脱下自己的鞋,从厚实的鞋垫下层,抽出了一张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胶片。

“气象站下面,藏着一份名单的原件。”他将胶片塞进陆超手里,压低声音道,“上面写着,当初是谁下令,在全城的供水系统里,投放‘净化剂’的!”

‘净化剂’,只是官方说辞。

所有人都知道,那才是末世真正的开端!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基地所在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壁,落在那个沉默的男人身上:“告诉‘听风’,他还活着……就好。”

话音未落,他便跳上卡车,决绝地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返回地窖,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风雪在外面疯狂呼啸,将基地的入口吹得呜呜作响。

一盏充当照明的煤油灯,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

苏清叶摊开手掌,那张承载着惊天秘密的微型胶片,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被她的体温焐得微微发烫,像一块刚刚从炉火中取出、尚未完全冷却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