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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源于一口还没来得及生火的铁锅。

“凭什么还是你来掌勺?昨天就是你!我今天带了三斤米,比你多一倍!”一个高壮的女人一把推开原本站在锅前的瘦削妇人,声音尖利。

被推开的妇人也不甘示弱,涨红了脸:“规矩就是轮流来!你米多你了不起?昨天我还搭进去半袋子干菜呢!”

“都别吵了!”一个男人试图劝架,却被更汹涌的声浪淹没,“我带的可是肉干!我家的肉干!”

人群瞬间炸开,原本秩序井然的队伍变得混乱不堪。

嫉妒、贪婪、饥饿交织在一起,像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随时可能将这份刚刚萌芽的希望撕得粉碎。

眼看就要从争执演变成一场丑陋的抢夺,那口被擦得锃亮的大铁锅,此刻仿佛成了引爆所有人心底恶念的导火索。

苏清叶的眼神骤然变冷,手指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用武力镇压是她最擅长也最直接的方式一旦她出手,这脆弱的自治体系就会瞬间崩塌,所有人都会退回到依赖她、畏惧她的原点。

她没有动,只是侧头对身边的小芽低声说了句什么。

小芽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努力挤进混乱的人群。

她走到那个最先发难的高壮女人面前,仰起小脸,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递了过去。

女人一愣,低头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凉水浇熄了大半。

“清叶姐姐让我给你的。”小芽的声音清脆又天真,“她说,阿姨你上次熬的酸汤鱼最好喝了,又酸又辣,特别开胃。这个给你,加进去会更好喝。”

高壮女人颤抖着手打开纸包,一股浓烈霸道的辛香瞬间钻入鼻腔——是几颗晒得干瘪通红的野山椒。

这东西在末世比黄金还珍贵!

她猛地抬头,望向远处静立的苏清叶。

苏清叶没有看她,仿佛只是一个漠不关心的路人。

可女人知道,她看见了,她什么都知道。

她没有斥责,没有惩罚,甚至没有一句命令,只是……记得她熬过的一锅汤。

高壮女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想起自己男人死后,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靠着泼辣蛮横才抢到一口吃的,所有人都躲着她,骂她是疯婆子。

只有在面棚,她熬了一锅自己最拿手的酸汤鱼后,有人对她说了声“谢谢”。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那包珍贵的野山椒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然后,她弯腰,默默捡起了刚才被另一个妇人摔在地上的锅铲,擦了擦上面的灰,递了过去。

“今天……轮到你了。”她的声音沙哑,却不再尖利,“按老规矩来吧。”

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那个瘦削的妇人接过锅铲,也低下了头。

很快,人们重新排好了队,默默地将自己带来的米、柴、菜,放进指定的篮子里。

混乱,平息于无形。

陆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走到苏清叶身边,声音低沉:“问题不在食物,在人心。没有规矩,善意也可能变成纷争的源头。”

苏清叶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

“我们需要一个‘面棚长老会’。”陆超条理清晰地说道,“每个片区,由居民自己推选出一男一女两名代表,任期七天,负责协调物资调度和轮值安排。权力不大,但足以服众。他们自己选出来的人,他们自己才会认。”

苏清叶点了点头:“你去办。”

当天下午,陆超就在南巷组织了第一场推举。

没有票箱,只有一块硕大的石板。

所有有资格投票的人,用炭块在手心写下自己推举的人名,然后走到石板前,将手印按在上面。

唱票的,是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们清脆的童音确保了每一票的公正。

当结果宣布,一个曾经受尽欺凌、丈夫早死的寡妇以最高票当选时,全场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那个寡妇捂着脸跪在地上,压抑多年的哭声终于释放出来,周围的幸存者们,无论男女,许多都红了眼眶。

这一刻,他们投出的不是一个名字,而是对公平的渴望和对未来的信任。

与此同时,文秘书的情报站里,截获的讯息让她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守备营的外围哨岗,有人在用暗语通讯。”她指着监听记录,“他们在讨论的不是军事,而是‘灯牌’。原话是:‘他们现在不吃硬邦邦的配给粮了,听说那边的粥天天换花样……连我们自己人,都有偷偷拿公家米去换灯牌的。’”

敌人的基层,已经开始用脚投票!

文秘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恩赐式的施舍无法长久,必须立刻制度化。我们正在从‘输血’变成‘造血’,现在是时候建立我们自己的循环体系了。”

她立刻起草了一份《灯火网络准入条例》。

条例清晰地规定:凡提供有效情报、参与公共事务(如修建、巡逻)或完成指定互助任务(如照顾孤寡、教导孩童)的幸观者,方可获得“净水与药品”的双重配额资格,其子女还能优先进入正在筹备的“启蒙学堂”。

这份条例一经公布,立刻引起了巨大反响。

它将生存的权利与责任牢牢绑定,彻底改变了过去那种单纯等待救援的被动局面。

母井通道内,哑叔已经连续守了三天三夜。

他痴痴地看着石壁上那些由他亲手刻下的、代表着旧日食谱的木牌。

他发现了一个秘密,每当有路过的人看着某块木牌,情不自禁地念叨出那道菜的名字时,对应的木牌就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

第四天深夜,当小芽拉着他的手,指着一块画着半月形的木牌,奶声奶气地说“韭菜盒子”时,哑叔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他猛地抓住小芽的手,用力按在了那块木牌上。

刹那间,通道深处那面雕刻着巨大“眼瞳”的石壁,猛地泛起一层柔和的微光!

一道细微的裂缝在石壁上出现,一股清澈的泉水从中汩汩涌出,不可思议的是,那泉水竟带着一股淡淡的、仿佛刚刚烙熟的韭菜与鸡蛋混合的奇异清香!

“活水!”正在附近巡查的苏清叶一步赶到,神色剧变。

她立刻下令封锁了整个母井区域。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血脉共鸣的力量,竟然真的能被记忆唤醒!

这既是天大的机遇,也是致命的隐患。

必须立刻控制触发的频率和方式,否则,这股异常的能量波动,迟早会引来废土之上最贪婪的窥探者。

更大的惊喜来自城东。

一个浑身油污、瘦骨嶙峋的男人,冒着生命危险,穿过数道封锁线,送来半张被油浸透的图纸。

那竟是城市地下排水系统的局部结构图,上面用红笔标注了几个极其隐蔽、且地势干燥的关键节点——全都可以改造成绝佳的秘密粮仓!

“我以前是守备队的炊事员……”男人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哀求,“我什么都不要,只求……求一碗热面给我女儿,她快不行了。”

苏清叶看着他,没有立刻答应。

她命人将其安置在回音面棚附近的一间空屋里,却派了陆超在暗中观察。

整整三天,那个男人没有一句怨言。

他每日天不亮就起来,主动将面棚前的积雪清扫干净,看到有老人端不动碗,就主动上前帮忙。

他明明自己饿得发慌,却总把自己分到的那碗粥里最稠的部分,偷偷留给一个比他女儿还小的孩子。

第三天黄昏,苏清叶找到了他。

“你可以进‘清叶堂’的厨房。”

男人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狂喜。

苏清叶的声音依旧清冷:“但你做的第一道菜,必须教会十个新人。”

男人愣住了,随即重重地点头,泪水夺眶而出。

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一碗面的交换,这是一种身份的回归,一种尊严的重建。

深夜,了望塔顶。

文秘书的最新数据摆在苏清叶面前:全城已有十一座“回音面棚”实现完全自治,物资的内部流转效率,甚至反超了他们核心团队的直管区域。

而最令人震动的消息,来自北岗哨。

两名守备军士兵,竟在双方对峙的边界线上,合力抬来一口大铁锅。

锅底还残留着烧焦的粥糊,旁边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们也想轮一回值。”

苏清叶久久凝视着那张纸条,寒风吹得她的作战服猎猎作响。

她身边的陆超默默地递过来一个搪瓷碗,里面是半碗清汤寡水的面,配着几根野蒜,是他们用这个城市里最普通的食材做成的。

苏清叶接过碗,咬了一口,面条有些坨了,汤也只有淡淡的咸味。

她却笑了,看着陆超,轻声说:“不好吃,但够烫。”

她转过身,望向远处那口孤零零立在边界线上的铁锅,对陆超低语:“他们不是在投降,他们是在申请……重新做人。”

风起,塔顶的煤油灯剧烈晃动,在她眼中映出一闪而过的、晶莹的湿意。

随着天气逐渐回暖,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积雪融化,城市低洼处的积水越来越多。

陆超拿着新绘制的简易地图,眉头紧锁。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标记着“融雪池”的区域,以及从那里延伸出去的、错综复杂的地下暗管网络上。

那里的排水系统在末世前就已老旧不堪,一旦堵塞,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立刻带人去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