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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寒风卷着细碎的冰晶,刮过母井通道的入口,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陆超的身影如同一块融入黑暗的岩石,他没有开灯,仅凭着特种兵王对环境的极致感知,蹲在那根混凝土方柱前。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根比发丝还细的金属线已经断了。

断口整齐,不是被风雪崩断,而是被人体或物体精准地触碰后,触发了内部的微型弹簧机关而自断。

有人来过。

不仅来过,而且极有可能对柱体进行了细致的探测。

陆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像一只幽灵般退出了通道,径直走向苏清叶的房间。

他甚至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外以一种特定的、两短一长的节奏,用指甲刮擦了一下门板。

门无声地开了。

“触发了。”陆超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苏清叶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意外。“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基地内部的简易广播系统响起了文秘书冷静而公式化的声音:“紧急通知,因母井区域深层供电线路出现不稳定波动,为确保安全,该区域将进行为期三天的封锁检修。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将按危害基地安全罪论处。”

消息一出,无人怀疑。

在末世,电力就是生命线,检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在文秘书那间堆满图纸和记录本的临时办公室里,气氛却凝重如冰。

她戴着一副防蓝光眼镜,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调出了过去四十八小时所有人员的出入及值更记录。

“找到了。”文秘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冰冷的数据,“新加入的前守备队员,石磊。昨夜凌晨两点到四点,他负责巡查南侧外围。记录显示,凌晨三点零七分至三点二十四分,他有十七分钟的通讯静默期,理由是‘追查可疑雪地异响,信号受地形干扰’。这个时间点,刚好足够他从南侧绕行至母井区域,完成一次快速探查再返回。”

她将石磊的头像放大,正是陆超昨天注意到的那个袖口带泥的男人。

“直接审讯。”文秘书的建议干脆利落,“用吐真剂或者心理压迫,撬开他的嘴,把他的上线和目的全部挖出来。”

苏清叶却缓缓摇了摇头,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不。”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一条被我们发现的鱼,价值已经不大了。但通过这条鱼,我们可以看清整片湖里还有多少垂钓者。现在把他抓起来,只会吓跑所有人。”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在寒风中瑟缩着排队领取食物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恐慌和匮乏是最好的催化剂。既然敌人对我们的‘家底’这么感兴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看得更清楚的机会。”

她转向文秘书,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传我的命令,广播第二条消息。就说为了庆祝基地人口突破三百,也为了活跃气氛,明天中午,在东街面棚举行第一届‘灯火面王争霸赛’。任何人都可报名,优胜者……将获得优先挑选冬储菜窖最佳位置的权利。”

“菜窖?”文秘书愣住了。

那是基地的命脉,是所有人安全感的来源。

把这个作为奖励,无异于在饥饿的狼群中扔下一块最肥美的鲜肉。

“对,就是菜窖。”苏清叶的笑容加深,“而且,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菜窖的结构图纸,会作为‘地图奖励’,在比赛时展示给所有参赛者看。”

消息一出,整个基地瞬间炸开了锅。

优先挑选菜窖位置,意味着能拿到最新鲜、最不容易腐坏的物资,这在末世比黄金还珍贵。

一时间,报名者蜂拥而至,连平日里只关心修修补补的技工们都动了心。

苏清叶特意找到了正在带领新人修葺炉灶的老兵,看似随意地说道:“前辈,你也带你的人参加吧,人多热闹。那个叫石磊的小伙子,我看他手脚挺麻利的,就让他跟你搭档吧。”她又指了指不远处正抱着一只风干花束的小芽,“还有,我宣布,小芽将是我们这次比赛的‘首席试吃官’,她的评价,占总分的百分之三十。”

老兵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石磊被点到名,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在众人的哄闹中,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比赛当日,东街面棚热闹非凡。

十几口大锅同时烧开了水,蒸汽氤氲,混合着麦香,竟冲淡了几分末世的萧索。

苏清叶亲自下场,作为开场示范。

她脱下厚重的外套,只着一件贴身战斗服,卷起袖子。

只见她手腕一抖,面粉如雪花般飞扬,清水被精准地倒入,揉、揣、压、叠,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仿佛不是在揉面,而是在演练一套精妙绝伦的格斗术。

面团在她的手中,从粗糙变得光滑,充满了韧性。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轮到石磊和老兵这一组时,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老兵负责烧火,掌控火候,而石磊负责揉面。

或许是苏清叶之前的表现太过惊艳,又或许是做贼心虚,石磊的动作显得格外笨拙。

他眼神频频飘向远处悬挂的“菜窖结构图”,手上的力道时轻时重,那团面在他手里,怎么也揉不劲道,软塌塌地不成形状。

终于到了试吃环节。

小芽被陆超抱在怀里,像个小女王一样,由工作人员将一小碗一小碗的面条送到她面前。

她吃得有模有样,前面几碗,她都认真地点头或摇头。

当石磊做的面条送到面前时,她只用筷子尖挑了一根,放进嘴里抿了抿,小小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随即毫不犹豫地把面条吐了出来,使劲摇头。

“不好吃!”她奶声奶气地宣布,声音清脆,传遍全场,“叔叔做的面,像我做噩梦时,梦见坏人追我的味道……苦苦的,还很慌。”

“哄——”

全场爆发出一阵大笑,所有人都被小女孩天真的比喻逗乐了。

没有人觉得她是在指责谁,只当是童言无忌。

然而,站在灶台后的石磊,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继而惨白。

他握着擀面杖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就在面王大赛进行得如火如荼,吸引了基地所有人目光的同时,另一场无声的行动正在地下深处展开。

文秘书办公室的灯彻夜未熄。

她将一张从旧档案室里翻出来的城市消防栓分布图,与另一张地下蓄水管道结构图,用投影仪重叠在了一起。

通过精密计算和比例缩放,一个惊人的发现浮出水面。

“找到了!”她指着屏幕上一个几乎被忽略的红点,语气急促地对身边的苏清叶说,“老城区废弃消防站的地下备用泵房,它的一条通风管道,在地下十三米处,与我们母井附近那口枯井的井壁有一个隐蔽的交汇点!那个位置,离我们藏匿发电机的偏室不到五米!敌人很可能已经掌握了这条秘密路径!”

“很好。”苏清叶的眼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燃起一丝兴奋的火焰,“那就请君入瓮。”

她立刻找来陆超,下达了新的指令。

半小时后,陆超亲自带领一支五人小队,推着几个用帆布严密覆盖的大木箱,以“运送第二批净水设备”的名义,再次进入了母井通道。

他们没有靠近那根混凝土柱,而是在文秘书标出的、靠近枯井井壁的通道区域,将木箱一一打开。

箱子里空空如也,他们迅速在箱底铺上了一层特制的白色粉末。

这种粉末由磨碎的石灰和荧光矿石混合而成,极其轻盈,任何微小的震动都能让它扬起,并附着在接触物上,在特定光线下会发出肉眼可见的光芒。

陷阱,布设完毕。

当夜,风雪再起。

凌晨三点,埋设在通道口的微型震动感应器,传来了一阵微弱的信号。

“来了!”

早已埋伏在通道两侧阴影中的陆超,对着通讯器低喝一声。

他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黑暗中,一个瘦小的黑影,蹑手蹑脚地潜入了通道,他果然避开了混凝土柱,直奔枯井方向。

当他经过那些空箱子时,扬起的粉末无声无息地沾染在了他的裤腿和鞋底。

就在他即将抵达井壁,伸手摸索时,数道强光手电同时亮起,瞬间将他笼罩!

“不许动!”

陆超的爆喝如同炸雷。

那黑影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跑,却一头撞进了一个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队员怀里,被死死按在地上。

可当手电光照亮那张惊恐万分的脸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不是石磊,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瘦得像根豆芽菜。

“别抓我!别抓我!”男孩吓得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是石磊叔叔逼我来的!他说只要我帮他探探路,就给我妈一口干净水喝!我妈快渴死了……求求你们……”

陆超眉头紧锁,亲自上前搜身。

男孩身上除了几块破布,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布袋,从里面摸出来一块用油纸包着的、已经干得发黑的……酸豆角干。

陆超盯着那块酸豆角干,又看了看男孩吓得毫无血色的脸,沉默了片刻。

他挥了挥手,示意队员松开男孩,然后亲自解开了他被反绑的双手。

“明天,带你妈来东街面棚。”陆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免费住七天,食物和水,管够。”

男孩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清叶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她听完陆超的汇报,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证物袋里那块酸豆角干,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一股极其熟悉的、混合着盐分和特殊香料的陈年味道,钻入鼻腔。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忽然想起了金属盘出土的那一夜,哑叔在看到写着“酸豆角”的木牌时,那种近乎癫狂的挖掘状态。

那不是对食物的渴望,而是一种被某种记忆引爆的本能!

当夜,她亲自下厨,煮了两碗没有任何多余调料的清汤面,端到了哑叔面前。

哑叔默默地吃着,苏清叶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他碗里的面快要见底,她才用一种近乎催眠的轻柔语调问道:“哑叔,你还记得那个味道吗?不是面条的味道,是那种……被封在坛子里很多年,又酸又咸的味道。”

哑叔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泛起了清晰的水光,像是有什么尘封已久的冰层正在碎裂。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干裂的嘴唇翕动了许久,终于,从声带深处挤出了三个沙哑、破碎却无比清晰的字:

“老宅……腌缸。”

话音刚落,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无法承受的记忆洪流冲垮,双手猛地抱住头,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几乎在同一时刻,文秘书冲进了房间,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破译了世纪谜题的狂热与震惊。

“清叶!我父亲的日记!”她将一张写满了符号和推算的纸拍在桌上,“我破译出最后一段暗码了!上面写着——‘酸雨未至时,九坛封门,血引归途’!”

文秘书喘着粗气,指着苏清叶手中的那块酸豆角干,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酸豆角’,根本不是食物标记!在我们老家的方言里,‘九坛’的发音和‘豆角’非常相似!‘九坛封门’,这才是真正的含义!它……它是你苏家祖宅地下密室的开启信物!而这块实物,现在是唯一的钥匙!”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苏清叶的目光从痛苦的哑叔,转移到文秘书激动的脸上,最终落回了自己手中那块干瘪的酸豆角干上。

镜头无声地切换,缓缓推向母井通道的深处。

那根封存着秘密的混凝土方柱,在清晨第一缕透过通风口缝隙的微光斜照下,表面看似依旧完好如初。

然而,就在那难以察觉的阴影交界处,一道比蛛丝还要细微的裂纹,正沿着柱体的表面,无声无息地悄然蔓延开来。

仿佛深埋在其中的某种存在,感应到了外界那把即将被唤醒的“钥匙”,正从沉睡中,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