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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海如温润的潮汐,在地底静静流淌了七日。

这七日,基地发生了一场无声的奇迹。

曾经足以冻裂钢铁的严寒,在基地周围百米范围内,竟奇迹般地回升到了零度以上。

坚硬如铁的冻土开始松动,湿润的黑土气息取代了往日的死寂。

更令人惊叹的是,在那片被夷为平地的面棚废墟旁,竟有几点顽强的嫩绿,破开残雪,顶出了细弱的叶芽。

幸存者们将这片地底光海的入口,敬畏地称之为“心灯穴”。

他们不再需要蜷缩在阴冷的角落瑟瑟发抖,每日都会有许多人自发地来到洞口附近,或静坐,或低声哼唱那首《月亮粑粑》,甚至有人会带着自己省下来的最后一块饼干,郑重地放在洞口,仿佛在向某种神只献上祭品。

一时间,希望的氛围浓郁得几乎能凝成实质。

然而,这份温暖的表象之下,一缕阴影正悄然滋生。

“不对劲。”文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战术眼镜,镜片上反射着一排排飞速滚动的脑波数据,她的脸色比外面的冻土还要凝重。

连续三天,她将自己关在临时搭建的监测站里,不眠不休。

“你看这里,”她指着屏幕上一张密密麻麻的基地人员分布图,图上有几十个红点正在不规则地闪烁,“我把它命名为‘光影感染图’。所有红点标记的人,都在‘心灯穴’附近停留超过了三小时。他们的共同特征是,瞳孔在不经意间,会出现一闪而过的银灰色反光。”

苏清叶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屏幕上。

文秘书继续说道,语速极快:“更可怕的是,根据我布置的微型拾音器反馈,超过一半的红点目标在夜间说梦话时,会夹杂着一些意义不明的低语。我整合了所有片段,翻译过来只有两句——‘……光很好,但太亮了,藏不住。’还有一句是,‘……影子需要养分。’”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重重一点,语气里透着一丝悚然的寒意:“我怀疑,敌人并没有被彻底消灭。他们残余的意识,就像一种‘认知孢子’,寄生在了我们共同构建的这个庞大愿力场中!光海是我们的希望,也成了他们最好的温床和培养皿!”

光明,成了藏污纳垢的温床。这比任何黑暗都来得讽刺和危险。

“不,”苏清叶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她调出了另一份数据——近期所有参与过守夜任务人员的脑波记录,“他们不是被寄生,是被二次驯化了。”

她的手指划过几条异常起伏的波形图,那几条曲线的主人,都曾是被洗脑最严重的傀儡。

“你看,这些人在光照下,脑电波会产生一种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回响。这个频率,和我们当初破解的洗脑信号,振幅高度相似。”

她关掉屏幕,监测站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嗡鸣声。

“他们不是被净化了,”苏清叶一字一句,声音里淬着冰,“他们是被‘驯化’成了更完美的双面容器——白天,他们是感恩戴德的幸存者;夜里,他们就是传递信息的信鸽。”

陆超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擦拭着他的工兵铲。

听到这里,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沉声道:“我去。”

他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只用两个字,就表明了决心。

“怎么去?”文秘书有些担忧。

“钓鱼。”陆超将工兵铲插回背后的刀鞘,拿起墙角那口已经洗刷干净的老砂锅,“鱼饿了,总要出来找吃的。”

当晚,陆超没有像往常一样守在警戒线内。

他独自一人,提着那口砂锅,走到了“心灯穴”的最边缘,那里是光与暗交界最模糊的地带。

他生起一小堆火,架上锅,将酸豆角、肉末和面粉倒进去,开始慢悠悠地炖煮。

浓郁的香气很快飘散开来,与光海温润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诱惑。

他一边搅动着锅里的面糊,一边低声哼唱起那首熟悉的童谣,只是歌词被他稍稍改动了。

“月亮粑粑,肚里坐个嗲嗲……”

“酸豆角开花,坏人藏不住呀……”

“面条滚三滚,影子出来走一走……”

他的歌声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夜色中。

第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夜,依旧风平浪静。

第三夜,就在锅里的面汤彻底沸腾,香气达到顶峰时,一个蹒跚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曾是被解救的幸存者之一,脸上布满了感激的皱纹。

她走到陆超身边,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渴望和悲伤,声音颤抖着说:“小伙子……这面,真香啊。我那孙子要是还活着,看见你,也该喊你一声叔……”

话音未落,一丝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红色丝线,从她的眼角悄然渗出,又迅速隐没。

陆超仿佛没有看见,他盛起一碗滚烫的汤面,稳稳地递了过去,脸上露出憨厚而温暖的笑容:“大娘,您慢点吃,别烫着。这碗,我给您多加了点回忆。”

老妇人接过碗,贪婪地吃了起来。

而在百米之外的监测站里,文秘书死死盯着屏幕上由隐蔽摄像头传回的画面。

她看到老妇人回到自己的帐篷后,并没有立刻入睡。

而是借着微光,用她干瘦的指甲,在潮湿的墙壁上,刻下了一串断断续续的划痕。

“是摩斯密码!”文秘书立刻启动破译程序,几秒钟后,一行冰冷的文字浮现在屏幕上。

“光源已被污染,启动qY0夜枭计划。”

文秘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继续往下看,当看到密码结尾的电子署名时,她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署名只有两个字——陈默。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苏清叶的记忆深处。

组织覆灭时叛逃的副官,前世末日里,在她背后开出致命一枪,却因为她的垂死反击而未能击中要害的背叛者!

苏清叶缓缓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股彻骨的冰寒从她的声音里渗出:“原来你没重生……你是早就活在了暗处。”

这个发现,比任何变异生物的威胁都让她杀意沸腾。

“启动‘灯阱’计划。”苏清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迅速下达指令:“文秘书,对外宣称,为了让更多人沐浴‘神光’,我们将在第七夜,正式扩大光区范围。陆超,你负责在光区外围,用香炉灰和酸豆角榨出的汁液,混合绘制一道看不见的‘记忆结界’。”

这是她瞬间构思出的陷阱。

香炉灰,承载着幸存者们最虔诚的愿力;酸豆角汁,则与陆超唤醒第二道契约的“人间烟火”同源。

这两样东西混合,对心怀善意的人毫无影响,但任何内心潜藏着虚假指令和恶意的人试图穿越,这道结界就会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他们被尘封的童年记忆,用最纯粹的情感洪流冲垮他们被扭曲的精神核心,导致其彻底崩溃。

苏-清叶亲自坐镇中央指挥,在她身边,小芽正拿着画笔,在一张干净的纸上认真地画着。

“小芽,画一幅画,”苏清叶的声音难得地温柔下来,“画一幅……坏人掉进面条锅里的样子。”

“咯咯咯……”孩子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她的小手用力,画纸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扭曲挣扎的小人,周围画满了圈圈,代表着滚烫的面汤。

纯真的愿望,成了最致命的诅咒。

第七夜,月隐星沉,浓厚的云层压得天空仿佛要塌陷下来。

就在午夜时分,一道比夜色更深的黑影,如同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光区的边缘。

他动作敏捷,显然是顶尖的潜行高手。

然而,就在他的脚尖触碰到那片由香炉灰与豆角汁绘制的无形结界的瞬间——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划破夜空!

黑影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他抱住头颅,重重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无数混乱的画面——童年时母亲的笑脸、第一次拿到糖果的喜悦、雨中奔跑的快乐——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与那些冰冷的、充满杀戮与背叛的指令狠狠撞击在一起。

“唰!”

苏清叶率领陆超等人如神兵天降,将他团团围住。

熊熊燃烧的火把瞬间亮起,照亮了那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孔。

正是陈默!

他的脸上,爬满了蛛网般的红色晶体纹路,仿佛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晶石溶液。

他正被自己的记忆反噬!

“哈哈……哈哈哈哈!”陈默癫狂地大笑起来,眼中满是疯狂与怨毒,“苏清叶!你以为光能照透一切?你太天真了!我早就……早在你们的饭里,就下满了‘影种’!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容器!都是!”

苏清叶缓步上前,在他面前蹲下。

她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冰冷。

她的指尖轻轻挑起陈默衣领下挂着的一枚吊坠。

火光下,那赫然是半块残缺的玉珏,其材质与纹路,竟与她那枚已经化为光核的祖传玉佩同源!

“所以,当初在组织里,你偷走的不是情报,”苏清叶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而是这半块你永远也激活不了的石头。陈默,你永远不懂,力量的根源不是掠夺和控制……”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最后的审判。

“是你从来不懂的,心。”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记忆结界”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骤然收缩!

无形的愿力与记忆洪流化作实质的枷锁,猛地锁紧!

“不——!”

陈默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他脸上的红色晶纹瞬间亮到极致,随后,他的身体从脚下开始,迅速被一层璀璨的晶体覆盖。

惨叫声戛然而止,他整个人,在短短数秒内,化作了一尊保持着嘶吼姿态的、诡异而透明的晶状雕像。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小芽揉着眼睛跑了过来,她看到那尊奇怪的“冰雕”,好奇地歪了歪头,然后把自己那幅画——坏人掉进面条锅的画,小心翼翼地贴在了雕像的脚下。

画上,除了扭曲的小人,她还用彩色的蜡笔,在旁边画了一只伸出来的、温暖的手。

陈默晶化的次日,一场罕见的、带着暖意的微风吹遍了整个基地。

文秘书设置在各处的环境检测仪,却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她看着屏幕上那条从未见过的全新能量曲线,喃喃自语:“这不是地脉能量,也不是愿力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