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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影在晨光中越来越清晰,他肩上挑着的,似乎是一个扁担,两头挂着两个硕大的箩筐。

随着他步伐的起伏,箩筐里传来细碎的碰撞声,不像是武器,倒像是……农具?

苏清叶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而陆超已经不着痕迹地将磨刀石挪到一边,看似随意的起身动作,却让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

来人走得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扎实,显然对山路非常熟悉。

他没有丝毫的窥探或隐藏,就这么坦荡荡地朝着护林站走来。

“是李家老二。”陆超忽然开口,声音里的戒备松弛下来。

苏清叶顺着他的话在脑中检索,记起了那个在耕评会上负责清点工具、沉默寡言的汉子。

果然,等那人走近,一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看到站在院里的两人,远远地停下脚步,有些局促地喊道:“陆哥!苏……苏姑娘!”

他把扁担放下,一个箩筐里是新打出来的各色农具,锄头、镰刀都磨得锃亮,另一个箩筐里则装着几只咯咯叫的老母鸡和一篮子新鲜的鸡蛋。

“村里大伙儿凑的,说两位在这里啥都缺,这些东西不值钱,就是个心意。”李老二挠着头,话说得朴实,“还有,上次那牛,真顶用!会计让我来问问,能不能……再借咱们使两天?地还没翻完。”

苏清叶看着那几只咯咯哒的老母鸡,它们正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院,其中一只还旁若无人地刨了刨地上的土。

这幅充满烟火气的画面,让她冰封的内心深处,某个角落悄然融化。

她没有回答,只是对小芽招了招手:“小芽,带叔叔去看看牛棚。”

春末夏初,护林站屋后那片被她亲手开垦出的菜园,渐渐有了规模。

她用竹子和藤条搭起的篱笆歪歪扭扭,却成功地将一方小小的天地圈了出来。

新下的辣椒、豆角和南瓜苗,在肥沃的黑土里贪婪地舒展着嫩绿的叶片,透着一股野蛮生长的劲头。

苏清叶甚至开始学着用那口老旧的土灶熬粥。

这对一个能用一根铁丝在三秒内打开任何机械锁的顶级杀手来说,比拆解一颗定时炸弹还要困难。

火候总也掌握不好,不是烧出一锅带着焦糊味的“锅巴粥”,就是米粒夹生,清汤寡水。

可小芽每次都捧着碗,用小勺吃得格外认真,黑亮的眼睛弯成月牙:“苏妈妈煮的,香!”

陆超则总是在一旁默默地添柴,或是调整风口。

缭绕的烟火常常熏得他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睛通红,他却执拗地不肯换个上风向的位置,只为将那呛人的浓烟尽数挡在自己这边。

时光仿佛被这灶台边的炊烟拉长、放缓,染上了暖洋洋的温度。

直到某个午后,天色骤变。

沉甸甸的雷云如同巨大的铅块,死死压在山峦之上,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咔嚓——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巨龙之爪,撕裂天幕,精准地劈中了东面山脊上一棵早已枯死的百年老松!

枯木本就干燥,瞬间被点燃,烈焰“呼”地一下窜起十几米高!

紧接着,山风呼啸,火借风势,如同一头挣脱囚笼的赤色猛兽,咆哮着向山下疯狂蔓延!

火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距离护林站,不过三里!

“着火了!”

苏清叶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那一瞬间,那个在灶台边笨拙学着熬粥的女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代号“清焰”的末世生存专家!

撤离路线规划、反向点火设置隔离带、检查水源和所有应急物资……无数条指令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现,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行动!

她冲到院中,目光如刀,迅速评估着风向和火势蔓延的速度。

以这个速度,最多一个小时,火就会烧到他们这里。

陆超已经背起了那个塞满了草药和绷带的药箱,沉声道:“我去山下看看,可能会有伤员,顺便通知他们转移。”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被苏清叶拦住了。

“等等。”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陆超一怔,回头看向她。

只见她站在院中,任凭狂风吹起她的发丝,眼神却死死盯着那条通往山下村落的小路,一动不动。

“等消息。”她一字一顿,“如果有人来求援,我们再动。”

陆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不是冷漠,而是一场残酷的考试。

她要亲眼看一看,她用新米、盐、耕牛和知识所浇灌出的那颗名为“希望”的种子,究竟有没有在这片废土上,真正扎下根来。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否真的学会了自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烈火上煎熬。

远处的火光将半边天都映成了不祥的橘红色,噼啪的燃烧声隐约可闻。

陆超没有再劝,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旁,将开山斧和水囊放在最顺手的地方。

终于,在傍晚时分,当天色彻底暗淡下来,只有火光在天际跳动时,那条蜿蜒的小路上,出现了两个踉踉跄跄的光点。

是两个举着火把的少年,他们连滚带爬地冲上山坡,嘶哑地哭喊着:“陆大哥!苏姑娘!救命啊!南岭村着火了!村里的老人和孩子还没转移出来,水井也……也被浓烟熏得没法靠近了!”

是南岭村的巡山哨!

话音未落,陆超已如离弦之箭般冲进屋子,迅速翻出那个更为专业的旧军用背包,将急救包、抗生素、烧伤膏等药品一一装入。

苏清叶则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储藏室。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她心念一动,打开了空间。

一卷用油布紧紧包裹的防火毡,和两瓶小巧的压缩阻燃剂,这是她最后的战略储备。

她将这两样东西无声地塞进一个大背篓的夹层,用干草和绳索仔细伪装好。

当她走出来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她将背篓递给陆超,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带上,应急用。”

三人没有片刻耽搁,如三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山林中。

夜路崎岖,但对他们而言如履平地。

奔赴火线的途中,他们迎面遇上了一支正抬着担架下山的队伍。

担架上躺着一个被熏晕过去的村民。

带队的那人满脸黑灰,一见到陆超,便嘶哑着嗓子大喊:“陆哥!你来了!放心,山脚的温棚我们保住了!听了你的建议,我们把灌溉管改成了喷淋系统,朝着火的那面一直洒水,火没烧过来!”

那人,赫然正是当初带头偷种子的那个技术员!

苏清叶的目光扫过,只见更多的村民在山坡上挥汗如雨,他们正用最原始的锄头和铁锹,疯狂地挖掘着隔离沟。

妇女们排成长龙,用木桶和瓦罐接力送水,就连半大的孩子们,也在奔跑着负责传递工具和口信。

没有人声嘶力竭地指挥,没有混乱和哭喊,所有人都沉默而专注,像一台被瞬间唤醒的精密机器,每个齿轮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发出沉闷而有力的轰鸣。

当他们抵达南岭村时,眼前的一幕让那两个报信的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赤红的火舌已经舔舐到了村子边缘,距离那座用石头和夯土垒成的粮仓,仅有几步之遥!

粮仓里,存放着整个村子过冬的口粮和来年的希望!

“水!快泼水!”有人绝望地大喊。

但普通的水在这种火势下,无异于杯水车薪。

苏清叶本可以直接取出防火毡,甚至用空间里储存的大量水瞬间浇灭火墙。

但她没有。

她只是快步走到陆超身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语速极快地低声道:“教他们!用湿泥混合草木灰封堵墙根和门窗缝隙,屋顶泼洒盐水,可以短暂延缓燃烧!”

同时,她一把将那个技术员拉到跟前,从背篓夹层里抽出那卷防火毡,塞进他怀里:“这块布泡透水,盖在粮仓迎火的那面墙上,能扛十分钟!足够你们把最后那两袋麦种抢运出来!”

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按照她的指示行动起来。

男人们和泥,女人们泼水,青年们则在技术员的带领下,顶着灼人的热浪,将湿透的防火毡死死固定在墙壁上!

“一、二、三,冲!”

粮仓大门被撞开,几名最壮硕的汉子冲进浓烟滚滚的仓库。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防火毡被烧得开始卷曲、发黑的瞬间,最后一个抱着麦种的汉子踉跄着冲了出来!

他刚刚脱离危险,身后的粮仓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隆”一声,屋顶轰然倒塌,巨大的热浪和火星冲天而起,扑面而来!

天亮时,在村民们一夜的奋战下,火势终于被控制在了隔离沟之外。

精疲力竭的众人瘫坐在满地灰烬旁,大口喘着气。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捧来半碗凉水,这是她从家里唯一干净的水缸里舀出来的,要给苏清叶这位“给了主意的能人”。

苏清叶接过了那只粗陶碗。

在众人感激的注视下,她却没有喝,而是转身走到旁边一块被大火烤得干裂的菜畦边,将那半碗珍贵的水,缓缓地、郑重地倒进了龟裂的土地里。

水渗入泥土,无声无息,却仿佛浇灌在了每个村民的心里。

回程的路上,晨光熹微。

小芽早已在苏清叶的背上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沾着几道黑灰。

陆超走在她身边,声音很轻:“你昨晚,本可以更快结束一切。”

苏清叶望着东方那轮挣脱地平线、光芒万丈的太阳,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可那样,他们就永远学不会,自己有多强。”

她的脚步没有停下,但那颗时刻紧绷、充满了戒备与疏离的心,在这一刻,第一次真正地、彻底地放下了。

三天后,当护林站的篱笆墙上,第一朵南瓜花迎着朝阳盛开时,当初那个来报信的少年,也是如今南岭村青年自救队的队长,再次找上了山。

这一次,他不再是满脸惊惶,而是带着一身尘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

他没有求助,而是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卷用炭笔写得密密麻麻的桦树皮。

“苏姐,陆哥。”少年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是我们清点出来的结果。上面记着……火灾里各家损失了什么,也记着……我们每个人、每一户,现在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清叶。

“村里的老人们商量过了,他们说……与其等着饿死,不如自己想办法活。他们让我把这个拿来给您过目,想请您……帮我们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