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的公布，像一把标尺，清晰地丈量出每个学生在省实验这座学霸森林里的位置。
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更多的是被激发起的、更强烈的竞争意识和学习动力。
张晨风年级第五的成绩，彻底坐实了他（3）班领头羊的地位。
课间和午休时间，围在他座位旁请教问题的人更多了，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移动答疑中心”。
秦敏和钟栎瑶自然是“常驻会员”。
秦敏的数理化短板明显，几乎天天缠着张晨风给她“开小灶”。
钟栎瑶基础扎实，但遇到难题也习惯性地第一个求助张晨风。
博易舟虽然心里不服，但面对解不出的难题，也不得不拉下脸来，偶尔凑过来听讲，只是听完往往还要嘴硬一句“这解法太绕了，我有更简单的方法”，虽然从未见他拿出来过。
王磊和陈若楠这些成绩中游的同学，也成了张晨风周围的常客。
甚至连那个沉默寡言的苏墨，遇到极其刁钻的竞赛题时，也会拿着书过来，一言不发地指指题目，等张晨风讲解完，点点头便离开，一句废话没有。
张晨风对此来者不拒。他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也乐于帮助同学。
然而，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景象，自然也落入了其他班级人的眼中。
郭晓雯好几次从（7）班下来，想找张晨风讨论一道物理竞赛题（苏晚晴的思路她有时跟不上），但看到（3）班教室里张晨风被围得水泄不通，尤其是秦敏几乎要贴在他身上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跺跺脚转身就走，回去硬啃。
苏晚晴则更直接。她会面无表情地走进（3）班教室，无视周围叽叽喳喳的人群，径直走到张晨风面前，将一本翻开的、写满复杂公式的竞赛书往他桌上一放，手指点着其中一道题，言简意赅：“思路卡壳。第三步骤，逻辑跳跃过大。解释。”
她的气场强大，语气不容置疑，往往能让喧闹的“答疑角”瞬间安静几秒。
张晨风也只能优先处理她的问题。解答完毕后，苏晚晴点点头，拿起书转身就走，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同学。
秦敏对着她的背影做鬼脸：“哼！晚晴姐就会耍酷！”
钟栎瑶则小声赞叹：“晚晴姐好厉害……”
最让张晨风头疼也最让他心绪复杂的，是赵文佳。
那次楼梯口的短暂相遇后，赵文佳似乎真的把张晨风当成了一个可以请教问题的“学霸同学”。
她偶尔会通过qq给张晨风发一些数学或物理题的照片，询问解题思路。问题通常集中在她的薄弱环节——理科综合大题。
张晨风每次都会极其耐心地、用最详细易懂的方式，在qq上给她语音或文字讲解，有时甚至会拍下详细的步骤图发过去。
赵文佳的回复总是充满感激：「谢谢晨风！太详细了！我明白了！」
「真的非常感谢！耽误你时间了！」
「你讲得比我们老师还清楚！」
她的礼貌和客气，让张晨风既欣慰又有些失落。
欣慰的是关系在缓慢拉近，失落的是这种距离感，仿佛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互助。
他不敢表现得太热情，生怕吓到她，也怕被其他人察觉。每次回复都尽量克制，公事公办。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秦敏，这丫头对张晨风的关注度极高，几乎时刻留意着他的动向。
一次午休，张晨风正戴着耳机，专注地给赵文佳发一条长长的语音讲解一道力学综合题。秦敏蹑手蹑脚地溜到他身后，突然摘掉他一边耳机！
“风哥！跟谁发语音呢这么投入？让我听听！”秦敏笑嘻嘻地把耳机塞到自己耳朵上。
张晨风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去抢，但已经晚了。
耳机里，正好传出张晨风温和而耐心的讲解声：“……所以这里的关键是要把隐含的几何关系找出来，构建辅助线，你看，连接Ad和cE，这样……”
秦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但她能清晰地听到张晨风那极其耐心、甚至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温柔的语气！这绝不是平时给她们讲题时那种虽然也耐心但更偏向简洁高效的风格！
而且，对方是个女生！声音轻柔，偶尔会插一句细声的提问！
“是谁？！”秦敏猛地放下耳机，瞪大眼睛看着张晨风，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质问和委屈，“风哥！你在给哪个女生讲题？！这么耐心！我上次问你题你三句就讲完了！”
周围的同学都被她的声音吸引，看了过来。钟栎瑶也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们。
张晨风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没想到会被秦敏撞个正着，而且反应这么大。
他赶紧解释道：“是（9）班的一个同学，问我一道题而已。”
“（9）班？赵文佳？！”秦敏立刻想起了图书馆和楼梯口那个女生，醋意瞬间爆发，“又是她！你怎么老给她讲题！还发语音！这么详细！你是不是喜欢她？！”
“你胡说什么呢！”张晨风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就是普通同学互相帮助一下而已。你别大惊小怪。”
“我大惊小怪？”秦敏眼圈一下子红了，“你对她就是不一样！我都感觉到了！钟栎瑶，你说是不是？”
钟栎瑶低下头，绞着手指，小声说：“小敏，你别这样……”
博易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阴阳怪气地插嘴：“哟，风哥行情就是好啊，跨班辅导，深入交流。”
“博易舟你把你那个坑闭上！”张晨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王磊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讲个题而已，秦敏你也太敏感了。”
陈若楠也拉秦敏：“小敏，快上课了，回去吧。”
秦敏狠狠瞪了张晨风一眼，甩开陈若楠的手，气呼呼地跑回自己座位，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哭了。
张晨风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周围同学各异的目光，感到一阵头疼和烦躁。
他知道秦敏性子直，藏不住话，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爆发出来。
这件事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虽然大多数人觉得是秦敏小题大做，但“张晨风给（9）班赵文佳耐心讲题，引得秦敏醋意大发”的八卦，还是在年级里小范围流传开来。
郭晓雯听到后，冷哼了一声，对苏晚晴说：“看吧，我就说他不对劲。”
苏晚晴面无表情地分析：“情感投射对象转移，概率上升至65%。”
就连李壮都在qq上偷偷问张晨风：「风哥，啥情况？真和（9）班那姑娘有点啥？秦敏都快哭成泪人了。」
张晨风烦躁地回复：「没有的事！别瞎打听！」
赵文佳似乎也隐约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之后几天，她给张晨风发问题的频率明显减少了，即使发，语气也更加客气和简短，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张晨风看着手机里她变得生疏的问候，心中一阵苦涩。
他本想慢慢靠近，却因为秦敏的意外搅局和随之而来的流言，让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微弱联系又变得岌岌可危。
而秦敏，虽然事后被钟栎瑶劝好，没再大吵大闹，但明显和张晨风闹起了别扭，好几天没主动找他说话，只是时不时用哀怨的眼神瞟他。
张晨风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一边是前世无法放下的执念，一边是今世无法回避的情债。
补习小组原本是促进学习的好事，却意外地成了醋海微澜的源头。
他意识到，在市一中这个关注度极高的环境里，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放大，想要悄无声息地维持多段复杂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