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赛集训的强度与日俱增，大量的高难度习题和抽象理论压得人喘不过气。
即使是苏晚晴和宋峰这样的顶尖学霸，也时常眉头紧锁，需要反复演算和讨论。
郭晓雯的压力则更大，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与其他几人的差距，尤其是在需要极强逻辑思维和抽象能力的组合数学与数论板块，她学得异常吃力。
这天晚上，集训结束后已经很晚。
张晨风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郭晓雯却磨磨蹭蹭地留到了最后，等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鼓起勇气走到张晨风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窘迫和恳求。
“风哥……”她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能……能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吗？王老师今天讲的那个容斥原理的推广和应用，我还有几个地方没太吃透……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她手里紧紧攥着笔记本，指节都有些发白。
张晨风有些意外。
郭晓雯性格要强，很少见她如此直接地示弱和求助。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现在？有点晚了吧？”张晨风犹豫道，“要不明天午休……”
“就一会儿！”林晓燕急忙说，眼神里带着急切，“就一道题！我卡在这道题上一晚上了，睡不着觉！求你了风哥！”她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状，与她平时那副率直甚至有点泼辣的样子判若两人。
张晨风看着她焦急又可怜兮兮的表情，心一软，点了点头：“行吧，哪道题？”
林晓燕立刻松了口气，脸上绽开笑容，赶紧把笔记本摊开，指着一道被她画得乱七八糟的题目：“这个！就是这个变态的计数问题！分类总是重复或者遗漏！”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白炽灯发出嗡嗡的声响，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和远处城市的零星灯火。
张晨风拉过椅子坐下，仔细看题。
这是一道典型的、需要多步容斥和巧妙分类的难题，确实容易绕晕。
“你看这里，”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不能直接分类，要考虑性质互斥的集合，然后用容斥公式减去交集部分，但这里有个陷阱，你看这两个子集其实有重叠，需要……”
他讲得很耐心，步骤清晰，尽量用直观的方式解释抽象的概念。
郭晓雯凑得很近，专注地听着，时不时提出疑问。
她身上淡淡的、带着点运动沐浴露的清爽味道飘入张晨风的鼻腔。
讲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郭晓雯终于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原来要先把这个大集合按照这个隐藏性质划分开！然后再分别容斥！靠！王老师讲得太快了，这一步我根本没听出来！”
她兴奋地一拍桌子，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张晨风：“风哥！你太厉害了！讲得比王老头清楚多了！”
张晨风笑了笑：“是你自己钻牛角尖了。跳出来就好。”
“哎呀，总之太谢谢你了！”郭晓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张晨风的肩膀，恢复了点平时的样子，“不然我今晚非得失眠不可！”
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并肩走出教学楼，晚风吹来，带着深秋的凉意。郭晓雯缩了缩脖子。
“冷了吧？让你早点回去不听。”张晨风随口道。
“嘿嘿，值得！”郭晓雯笑嘻嘻地说，然后忽然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了些，“风哥，说真的，这次复赛……我有点没底。苏晚晴和宋峰太变态了，苏墨也是个怪物……我感觉我就是去陪跑的。”
张晨风侧头看了她一眼。
路灯下，郭晓雯的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和不自信，与她平时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截然不同。
“别这么想，”张晨风安慰道，“能进复赛已经很厉害了。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话是这么说……”郭晓雯踢着脚下的石子，“就是不想输得太难看嘛。尤其是不想被某些人看扁……”她话里有话，似乎意有所指。
张晨风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郭晓雯和苏晚晴同在（7）班，又是好友，但暗中一直在较劲。
这次预赛苏晚晴第一她第五，差距明显，复赛压力更大。
“苏晚晴是苏晚晴，你是你。做好自己就行了。”张晨风说道。
“嗯。”郭晓雯点点头，忽然转过头，看着张晨风，很认真地说：“风哥，以后……我要是再有想不通的，还能来找你吗？保证不占你太多时间！”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真诚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张晨风看着她，无法拒绝，点了点头：“行，有问题随时问。”
“太好了！谢谢风哥！你真是个大好人！”郭晓雯立刻眉开眼笑，又恢复了活力，甚至下意识地想挽张晨风的胳膊，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讪讪地收了回去，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各自回家。
张晨风看着郭晓雯蹦跳着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丫头，性格直爽，喜怒形于色，其实挺可爱的。
他没想到的是，教学楼三楼的窗户后面，有两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
是苏晚晴和（7）班另一个女生。她们回来取落下的东西。
“晓雯果然去找张晨风了。”那个女生小声说。
苏晚晴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远去的两个身影，冷静地分析：“求助行为概率78.3%。肢体距离小于社交安全距离，信任度提升。情感依赖倾向增加5%。”
那个女生吐了吐舌头：“晓雯该不会是喜欢风哥吧？”
苏晚晴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辨。
这次深夜的单独补习，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郭晓雯和张晨风之间，以及他们周围微妙的人际关系中，再次激起了小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