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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跟着爷爷学中医 > 第65章 初夏的湿,缠上了竹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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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初夏的湿,缠上了竹席

芒种刚过,檐角的风铃被南风拂得叮当作响,空气里黏着层化不开的湿意。陈砚之正在整理药柜,鼻尖忽然钻进股酸馊味——不是药材的气息,倒像是什么东西捂坏了。

“砚之,前院有个船家,说浑身不得劲,躺了三天了。”药童小跑着进来,手里的布帕子湿淋淋的,攥得能拧出水。

陈砚之跟着去了前院,就见竹榻上蜷着个黝黑的汉子,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布满了成片的红疹,抓得血痕交错。他一喘气就带起股汗馊味,眼神发直,嘴里哼哼着:“骨头缝里像爬满了蛆虫……”

“这是‘暑湿’。”陈砚之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汉子的手腕,就被烫得缩了回来——体温不算高烧,却带着股黏腻的热,像捂着层湿棉絮。舌苔黄腻得发亮,像抹了层熬化的麦芽糖,脉摸起来滑而濡,一按就陷下去,半天弹不回来。

船家媳妇在旁边抹泪:“三天前从运河上回来就这样了,先是觉得身上沉,后来就起疹子,痒得直打滚,灌了好几碗姜汤,反倒更重了。”

陈砚之眉头皱了皱。初夏的湿是“暑湿”,带着南风里的热,姜汤是辛温的,用错了就像往湿柴上浇热油,只会闷得更厉害。他转身回药柜抓药,指尖划过滑石、藿香、佩兰,心里有了数。

“先烧桶热水,放两把艾叶,让他泡泡手脚。”陈砚之边称药边吩咐,“别用肥皂,别挠,越挠越肿。”

药很快抓好了:滑石15克、藿香10克、佩兰10克、苍术8克、厚朴6克、茯苓12克、白扁豆10克、生甘草5克。都是些带着草木清气的药,像把晒干的荷叶,能把黏在身上的湿气压下去。

“这药得‘飞水’煎。”陈砚之叮嘱船家媳妇,“水开了把药倒进去,滚三滚就捞出来,别煮久了,就像涮菜似的,取它的清劲。”

正说着,门外又闹哄哄进来一群人,抬着个竹床,上面躺着个穿长衫的书生,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纸,嘴唇却红得发紫,气若游丝。

“陈先生!救救我家公子!”管家模样的人急得直跺脚,“昨天还在书房写文章,半夜就说肚子疼,上吐下泻,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陈砚之探了探书生的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瞳孔有些发散。“把他扶起来点,”他示意众人,“看看舌苔。”

旁边的小厮赶紧撬开书生的嘴,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舌苔黑得像被墨汁染过,边缘却泛着水滑的腻光。

“是‘暑湿霍乱’。”陈砚之心里一紧。初夏的河鲜、瓜果刚上市,吃不对就容易引动肠胃里的湿,加上贪凉喝了井水,冷热相激,湿浊就翻上来了。

他飞快地抓药:紫苏叶10克(后下)、藿香12克、半夏6克、茯苓15克、陈皮6克、木香5克、黄连3克、生姜3片。“这药得快煎,大火烧开,小火咕嘟一刻钟就行。”他特意把紫苏叶单独包好,“等药快好时再扔进去,翻两下就关火,保住那股辛香劲,才能把寒气顶出去。”

药煎好时,船家已经泡完脚,正龇牙咧嘴地喝药。他的疹子消了些红,虽然还痒,却能坐起来说话了:“陈先生,这药喝着像薄荷水似的,嗓子眼里凉丝丝的。”

“那是佩兰在起作用。”陈砚之笑了笑,转头看书生那边。管家正用小勺给书生喂药,药汁沾在嘴角,竟泛起层白沫——是秽浊在往外排。

“得让他吐点东西出来才好。”陈砚之摸了摸书生的肚子,胀得像个鼓,“拿个铜盆来,我给他按按。”

他拇指按在书生肚脐上方的“中脘穴”,轻轻揉了两圈,又往下移到“气海穴”,力道加重了些。刚揉了三下,书生忽然身子一弓,“哇”地吐出一大口酸水,带着没消化的鱼肉残渣。

“好了好了。”陈砚之松了手,“吐出来就松快了,再喝两回药,就能下地了。”

日头偏西时,船家的疹子褪成了淡红色,书生也能睁着眼说话了。陈砚之坐在门槛上歇脚,看药童晒药材,藿香、佩兰、紫苏摊在竹匾里,被夕阳晒得发脆,空气里飘着清苦的香。

“先生,”药童挠挠头,“为啥都是初夏的湿病,一个用滑石,一个用紫苏啊?”

陈砚之捡起片佩兰叶子,梗上还带着点湿泥:“你看这叶子,一面光一面糙。船家在水上跑,湿从外来,粘在皮肤上,得用滑石把湿滑下去;书生在屋里贪凉,湿从里生,堵在肠胃里,得用紫苏把湿顶出来。”

他顿了顿,指着天边的云:“初夏的湿就像这云,看着轻,其实含着雨呢。治它不能硬赶,得看湿在哪儿——在皮肤就清,在肠胃就化,在骨头缝里就渗,像晒被子似的,得顺着太阳的方向翻。”

药童似懂非懂地点头,把晒好的藿香收进罐子里。罐口冒出的热气混着南风,竟带出点甜意来——那是暑湿被驱散后,草木本该有的清香。

陈砚之望着竹榻上渐渐好转的两人,在医案上写下:初夏病,多是“湿裹着热,热缠着湿”。治湿如拆棉絮,得一层层来,急不得,也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