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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跟着爷爷学中医 > 第99章 药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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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热乎气还没散,爷爷搬了张竹躺椅放在院里的老槐树下,陈砚之端来两碗绿豆汤,蹲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指尖划着碗沿的凉汽。

“今儿王大夫那事儿,想明白没?”爷爷呷了口汤,绿豆的清甜味混着槐花香飘过来。

陈砚之点头:“想明白了,药引得看‘新伤老伤’,就像治咳嗽,风寒用生姜,风热用芦根,不能一刀切。”

“算沾着边了。”爷爷放下碗,从兜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打开是半包炒南瓜子,“再往深了想——为啥同一种病,药引不一样?”

“因为……病人不一样?”陈砚之捏了颗瓜子,壳脆得“咔嚓”响。

“对喽。”爷爷往椅背上靠了靠,月光顺着槐树叶的缝漏下来,在他脸上晃成碎银,“你王大爷年轻时在码头扛过活,膝盖里积着老寒伤,他徒弟是城里长大的,细皮嫩肉,跌打损伤多是新鲜磕碰。一个像冻了十年的冰坨,得用炭火慢慢烤;一个像刚滚过的热石头,得用井水快点浇——这就是‘看人下菜碟’,医书里叫‘辨证施引’。”

陈砚之把瓜子壳堆在掌心:“那要是碰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病呢?就像前儿那个老阿婆,说心口堵得慌,脉也不浮不沉,苔也不黄不白的。”

“哦,张阿婆那病,你打算咋用药引?”爷爷挑眉问。

“我想……用陈皮?理气的。”

“她昨儿来谢药,你没问她吃了啥舒服点?”爷爷笑了,眼角的皱纹盛着月光,“她孙子跟我说,阿婆喝了用梅花泡的茶,堵得就轻些。”

陈砚之拍了下大腿:“对啊!我咋忘了她院里种着株绿萼梅呢!”

“这就是‘就地取材’的理儿。”爷爷捡起片槐树叶,转着圈儿捻,“药引不一定非得是书里写的,屋檐下的青苔,墙角的蒲公英,甚至灶台上的锅巴,看对了症,都是好东西。张阿婆那是‘气郁’,郁得久了成了‘结’,梅花香窜,能钻到骨头缝里解那点‘闷’,比陈皮多了点活气儿——就像你跟人说话,直愣愣说‘你别闷着’,不如拉着她看场花,笑着笑着气就顺了。”

陈砚之往嘴里塞了把瓜子,腮帮子鼓鼓的:“那……您年轻时给李木匠治腿,用的‘药引’是他儿子的画,也算?”

“算!太算了!”爷爷坐直了些,声音亮起来,“李木匠摔断腿后总哭,说以后再也刨不了木头,药喝了一箩筐,伤口就是长不好。他儿子才六岁,趴在床边画了张‘爸爸刨木头’的画,画里的锯子比人还高,刨花飞成了小鸟。我就让他把画贴在床头,第二天换药,他居然能笑出声了——你说这画没药性,可它治好了‘心’,心顺了,血才肯往伤口上跑啊。”

月光挪了挪位置,照在爷爷的白胡子上,像撒了把糖霜。陈砚之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邻村的哑女发烧不退,药喂不进去,爷爷让她娘唱小时候哄她的摇篮曲,唱着唱着,哑女就张嘴喝药了。

“爷爷,那您说,医术到底是药厉害,还是‘心眼’厉害?”

爷爷摸了摸他的头,掌心糙得像老树皮:“你看这槐树,根在土里扎着,叶在风里摇着,缺了根活不成,少了叶也长不旺。药是根,能治肉身的痛;那点‘心眼’是叶,能接天上的光——你给柱子讲药名时,会蹲下来跟他一般高,这就是你的‘叶’,比药汤子还暖呢。”

陈砚之低头看掌心的瓜子壳,忽然觉得它们像极了自己开错的方子、认错的药草,以前总怕被笑话,现在倒觉得,错着错着,就长出辨别的本事了。

“前儿我给刘嫂子开的方子,她嫌苦,加了把红糖,反倒比原方见效快。”陈砚之小声说,“我当时还怕红糖解了药性,没敢说。”

“傻小子。”爷爷笑出了声,“红糖性温,她那药里有黄连,苦得冲胃,红糖裹着药劲儿往下走,这不就是‘甘以缓之’的道理?书上说‘忌糖’,指的是痰湿重的人,刘嫂子是虚寒体,红糖就是她的‘专属药引’。”他往陈砚之碗里拨了些瓜子,“记住喽,医道不是死规矩堆出来的,是跟着病人的气口走的——他喘得急,你就说得慢;他愁眉苦脸,你就多笑;他信神佛,你就让药引沾点香火气;他是读书人,你就跟他讲‘阴阳平衡’的理儿。”

陈砚之抬头时,正好有片槐树叶落在爷爷的躺椅上,像只安静的蝴蝶。他忽然懂了爷爷为啥总说“药引是药的脚”——脚得跟着路走,药得跟着人走,而医生,就是那个帮药找对路的引路人。

“明儿我就去采点绿萼梅,给张阿婆送去。”他抓起最后一把瓜子,“对了,她孙女儿说要学扎马步,我能不能教她用梅花枝当剑?”

爷爷眼睛一亮,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这主意好!扎马步能强筋骨,舞梅枝能顺气血,比光喝药有意思多啦——这才是‘治未病’的巧劲儿,把药引藏在玩里头,高明!”

夜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吹得两碗绿豆汤泛起细微波纹,像撒了把星星。陈砚之把瓜子壳收进纸包,忽然觉得那些被自己记在脉案本上的药引——生姜三片、葱白两段、黄酒少许……都活了过来,在月光里跳着轻快的舞,而他和爷爷的对话,也成了今晚最温柔的药引,悄悄融进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