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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跟着爷爷学中医 > 第6章 雨夜里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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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那天,下起了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狂风卷着暴雨,狠狠砸在葆仁堂的屋顶和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敲打。诊室里的光线很暗,陈砚之点亮了桌上的台灯,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半个屋子,把药柜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上,像一群沉默的巨人。

傍晚时分,诊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冲了进来,带着一股寒气。“陈老先生!快!救救我媳妇!”男人的声音嘶哑,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水。

祖父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别急,慢慢说。你媳妇怎么了?”

“她……她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在床上打滚,还吐了好几次!”男人急得语无伦次,手不停地哆嗦,“我们家离这儿远,又是这种鬼天气,救护车过不来……陈老先生,您能不能跟我去看看?”

祖父皱了皱眉,看向窗外的暴雨。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狂风像野兽一样嘶吼着。“砚之,拿上药箱,跟我走。”他没有丝毫犹豫。

陈砚之赶紧去里屋拿药箱。那是一个黑色的皮革药箱,也是太爷爷传下来的,边角已经磨破了,里面装着常用的药材、针灸针和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他把药箱背在身上,又拿了两把伞,跟着祖父和男人冲进了雨里。

外面的雨大得几乎看不清路,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男人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车斗里铺着一块塑料布。祖父和陈砚之坐在车斗里,任凭狂风暴雨肆虐。陈砚之紧紧抓着药箱,生怕被风吹走,心里既紧张又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跟着祖父出诊。

三轮车在泥泞的小路上颠簸着,像一片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叶子。陈砚之借着昏暗的路灯,看见路边的庄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他忽然想起祖父说过,以前交通不便,不管刮风下雨,只要有病人叫诊,太爷爷都会背着药箱,步行几十里路去看病。那时候的路,比现在难走多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三轮车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小院门口。男人跳下车,推开虚掩的院门,大声喊:“桂兰!我把陈老先生请来了!”

屋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声。陈砚之和祖父赶紧走进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女人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额头布满了冷汗,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身体不停地颤抖。

“陈老先生,您快看看!”男人急得直跺脚。

祖父上前,先摸了摸女人的额头,又掀开她的衣服,看了看腹部。女人的肚子胀得鼓鼓的,按压下去,她疼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祖父又给她把了脉,脉象沉紧而数,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

“是宫外孕破裂,内出血。”祖父的脸色变得凝重,“情况危急,必须马上送医院手术!”

男人一听,腿都软了:“医院……医院太远了,这天气……”

“先稳住出血!”祖父对陈砚之说,“拿三棱针来,刺她的关元、气海、三阴交,放几滴血,缓解疼痛,暂时止血。”

陈砚之赶紧从药箱里拿出三棱针,消毒后,按照祖父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刺入穴位。他的手有些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施针。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女人疼得哼了一声,但很快,她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砚之,取三七粉、云南白药,用温水调开,给她灌下去。”祖父一边说,一边让男人赶紧联系村里的拖拉机,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人送到镇上的医院。

陈砚之把调好的药汁送到女人嘴边,她已经疼得没力气张嘴了。陈砚之耐心地一点点喂她,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滴在枕头上,像一朵朵暗红色的花。他看着女人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难受。他忽然明白,医生面对的不仅仅是疾病,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肩上的责任有多重。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村里的拖拉机终于来了。男人和几个邻居小心翼翼地把女人抬上拖拉机,祖父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让他们到了医院马上联系他。看着拖拉机消失在雨幕中,陈砚之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爷爷,她……她能挺过去吗?”陈砚之的声音有些发颤。

祖父叹了口气:“不好说。宫外孕破裂,出血太快,就怕耽误了最佳手术时间。”他看着窗外的暴雨,眼神里带着一丝忧虑,“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为她争取时间。中医不是万能的,有些病,还得靠西医。”

这是陈砚之第一次听到祖父说这样的话。在他心里,祖父就像一本无所不知的医书,什么病都能治好。此刻他才明白,祖父不是神,他也有无奈和遗憾。但正是这份坦诚,让陈砚之对祖父更加敬佩——真正的医者,不是妄自尊大,而是清楚自己的局限,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寻求帮助。

回去的路上,雨小了些。三轮车在泥泞的路上慢慢行驶,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片水花。陈砚之靠在药箱上,闻着里面药材的香味,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刚才女人痛苦的呻吟,想起男人焦急的眼神,想起祖父凝重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学的那些知识,都太苍白了。书本上的文字描述不出生命的脆弱,课堂上的理论解释不了面对急症时的复杂心情。

“爷爷,您年轻时,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陈砚之轻声问。

祖父沉默了一会儿,说:“遇到过。那时候条件更差,有一次,一个产妇难产,大出血,我背着她走了十几里山路,才送到卫生院。等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祖父的声音有些哽咽,“从那以后,我就总想着,要是自己的医术再高明一点,要是条件再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多救几个人。”

陈砚之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祖父的手。祖父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和裂口,却异常温暖。在这双手里,他仿佛感受到了祖父几十年行医的艰辛和执着,感受到了那份“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的医者仁心。

回到葆仁堂时,已经快半夜了。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照亮了湿漉漉的院子。陈砚之把药箱里的东西一一整理好,发现里面的三七粉和云南白药都用得差不多了。他拿起剩下的一点三七粉,放在鼻尖闻了闻,那股微苦的药香里,似乎还带着刚才那个女人的血腥味。

祖父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刚热好的馒头:“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

陈砚之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没什么味道。他看着祖父,忽然问:“爷爷,您后悔当医生吗?遇到这么多无奈的事情。”

祖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后悔过。尤其是看到病人在自己面前离去的时候,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但更多的时候,是欣慰。当你看到病人好了,笑着来谢你,那种感觉,是什么都换不来的。”他拍了拍陈砚之的肩膀,“学医这条路,很苦,很难,甚至会遇到很多委屈和不解。但只要你心里装着病人,就值得走下去。”

陈砚之点点头,把剩下的馒头吃完。馒头的麦香混着药香,在嘴里慢慢散开,有一种踏实的味道。他知道,今晚的经历,会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它会提醒他生命的脆弱,会激励他不断精进医术,更会让他明白,医者的使命,不仅仅是治病,更是守护生命。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在药柜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陈砚之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心里很平静。他想起祖父说的话,想起那些在药香里流淌的光阴,忽然觉得,自己离成为一名真正的中医,又近了一步。这条路或许漫长而艰辛,但他会像祖父和太爷爷那样,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走下去,因为他知道,在这条路的尽头,有生命在等待着被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