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傅友文那“拆分巨鳄、以安天下”的泣血陈词余音未散,文官集团与守旧势力磨刀霍霍的寒光仿佛还悬在京师上空。然而,就在这朝堂阴云密布、山雨欲来之际,一股截然不同的、积蓄了太久太久的磅礴力量,却在京师下游百里之外的龙江口,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这怒吼,不是朝堂上的唇枪舌剑,而是钢铁的咆哮!是蒸汽的轰鸣!是时代巨轮碾碎旧梦的——第一声汽笛!
龙江造船厂。
这座曾经承载了郑和七下西洋无上荣光、见证过永乐大帝雄心万丈的古老船坞,此刻,正经历着一场脱胎换骨般的重生!猎猎江风,吹拂着无数面崭新的旌旗。代表“大明寰宇船业”的旗帜——蓝底上一艘劈波斩浪、喷吐着滚滚黑烟的钢铁巨舰图案,与代表皇家工部的杏黄旗并肩招展,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启幕。
目光所及,气象万千!
原本用于建造巨型漕船和木质宝船的船坞被硬生生拓宽、挖深,巨大的条石根基如同巨龙的脊骨嵌入大地。岸边,数座前所未有的、由粗壮铁架和厚重硬木搭建而成的巨大棚式工坊拔地而起,如同匍匐在江边的钢铁巨兽!工坊高耸的外墙上,悬挂着数条宽逾十丈、猩红夺目的巨大横幅,上面用浓墨写着震人心魄的大字:
“大明寰宇船业·一号蒸汽宝船坞奠基暨开工大典!”
横幅之下,人声鼎沸!
李拾一身利落的靛蓝工装,与身着大匠官袍却难掩兴奋的蒯祥、以及那位顶着朝堂巨大压力、硬着头皮前来站台、脸色还带着点忧色的工部尚书并肩而立。他们身后,是从全国各州府征调、层层选拔汇聚于此的千余名顶尖船匠、铁匠、木工、捻缝匠!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写满热切的面孔,粗粝的大手紧握着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屑的清香、浓烈桐油的刺鼻、生铁锈蚀的腥气,以及一种名为“开天辟地”的炽热气息!这股气息,比任何口号都更有力量!
“吉——时——已——到——!”
蒯祥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龙江的风、这时代的潮汐都吸入肺腑!他猛地举起手臂,用尽毕生力气,发出了一声激动到破音、几乎撕裂喉咙的嘶吼:
“点——火——!升——炉——!!!”
“吼——!” 早已在巨大高炉旁枕戈待旦的工匠们,如同听到冲锋号角的战士,齐声应和!几十支熊熊燃烧的松油火把,被同时、奋力地投入了那座如同小山般巍峨耸立、刚刚落成的炼铁高炉进料口!
“轰——隆——!!!”
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的咆哮从炉膛深处炸开!预先铺设好的焦炭和引火物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舌如同狂舞的巨蟒,猛地从进料口喷吐而出,舔舐着炉壁!紧接着!
“呼啦——!呼啦——!呼啦——!”
巨大的风箱被数十名赤裸着古铜色上身、肌肉虬结如铁的壮汉合力拉动!每一次拉动,都发出沉闷而雄浑的巨响,如同巨人的心跳!狂暴的气流被疯狂地鼓入炉膛!
奇迹在烈焰中诞生!
炉膛内,火焰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变幻!橘红迅速褪去,炽烈的金黄覆盖一切!仅仅几个呼吸间,那金黄又被更加耀眼、更加霸道的炽白所取代!灼人的热浪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向四周扩散!逼得近处的人连连后退,汗如雨下!滚滚浓烟,如同挣脱束缚的黑龙,从那高耸入云的巨大烟囱中喷涌而出,扶摇直上,在碧蓝的天幕上拖曳出浓墨重彩的轨迹!
“升炉成功——!铁水准备——!!!” 负责冶炼的掌炉大匠,须发皆被热浪燎得卷曲,脸上却绽放着近乎癫狂的喜悦,嘶哑的吼声穿透了蒸汽与火焰的轰鸣!
几乎在同一时刻,最大的那座棚式工坊内,一场同样神圣、同样激动人心的仪式,也在同步上演!
工坊内光线略显昏暗,却被无数火把和即将点燃的汽灯映照得如同神殿。中央地面上,一条由整块整块巨型青石铺就、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坚固滑道,如同一条通往深蓝的钢铁脐带,笔直地延伸向远方波光粼粼的龙江江水。
滑道的起点,静静地安卧着一根庞然大物!
那是一根长度超过二十丈(约60米)、通体由百年铁力木心材打造、黝黑发亮、散发着洪荒般厚重气息的——龙骨!它静静地躺在特制的支架上,像一条沉睡的远古巨龙,更像一艘未来巨舰的脊梁与不屈的灵魂!
蒯祥手持一柄巨大的、缠绕着鲜艳红绸的青铜开山锤,神情肃穆,如同即将为神器开光的祭司。李拾与工部尚书分立两侧,手中各持一根象征性的、镀着金水的巨大榫钉(真正的铆接将由蒸汽锻锤的恐怖力量完成)。
蒯祥的目光缓缓扫过工坊内密密麻麻、屏息凝神的千余名工匠。他们的眼神,有敬畏,有激动,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猛地吸足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用尽全身力气,将积蓄了半生梦想的呐喊,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这工业的圣殿:
“寰宇宝船!龙骨安位!开工——大吉——!!!”
话音未落!
“铛——!!!”
蒯祥双臂肌肉贲张,青铜巨锤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重重地、精准地敲击在象征性的榫钉顶端!
一声无比清脆、无比悠扬、带着金属震颤尾音的金铁交鸣,瞬间响彻整个工坊!这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壁垒,宣告着一个钢铁巨舰时代的降临!
“大吉——!!!”
“大吉——!!!”
“大吉——!!!”
千余名工匠积蓄已久的狂热情绪,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这一锤定音的瞬间彻底爆发!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浪,汇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洪流,狠狠地撞击在工坊的顶棚和墙壁上,甚至压过了外面高炉的轰鸣!整个龙江口都在这狂热的呐喊中微微颤抖!
这声锤响,就是吹响的冲锋号角!
整个龙江船厂,瞬间化身为一台精密而狂暴的钢铁巨兽,以最高效的功率全速运转起来!
锯木工坊:蒸汽驱动的巨大圆锯发出刺耳欲聋的“滋滋滋——”嘶鸣!如同史前巨兽的獠牙,轻松地啃噬着需要数人合抱的千年巨木!坚硬的木屑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带着新鲜木质的清香,瞬间被切割成光滑平整、厚薄均匀的船用板材!效率远超斧劈手刨百倍!
铁匠工坊: 烧得通红的巨大铁坯,被蒸汽锻锤那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力量狠狠砸下!“轰——!咣——!” 每一次砸落,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漫天飞溅的、如同赤色星辰般的璀璨火花!坚硬的铁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面团般被轻易地锻打成一根根粗壮如臂的船肋、一颗颗棱角分明的巨大铆钉!灼热的气浪让空气都扭曲起来。
捻缝工区: 经验丰富的老捻缝匠们,赤着双脚踩在温热的桐油桶里,熟练地将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桐油、细腻的石灰粉以及柔韧的麻丝混合、捶打,揉搓成粘稠的密封胶泥。他们粗糙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将胶泥仔细地填入船板之间的每一道缝隙,确保未来的巨舰滴水不漏。
高炉旁:第一炉炽热如同岩浆、闪烁着刺目白光的铁水,如同愤怒的赤龙,咆哮着从出铁口奔涌而出!刺鼻的硫磺味瞬间弥漫!滚烫的铁流带着毁灭性的高温,精准地浇注入早已准备好的、刻画着复杂纹路的巨型砂模之中!那是未来蒸汽轮机庞大基座的雏形!灼热的蒸汽伴随着铁水遇冷的“嗤嗤”声升腾而起,场面壮观而骇人!
龙江江面: 数艘被拆除了部分桅杆、经过特别加固改装的旧式宝船,正进行着划时代的测试!船体中部,临时加装了一个丑陋但无比坚硬的铁皮烟囱,此刻正“突突突”地喷吐着滚滚黑烟!甲板下,一台桌面验证级别的原型蒸汽机正发出沉闷的喘息,驱动着船舷两侧巨大的明轮!在岸边无数道惊骇、狂喜、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这艘本该依靠风帆的巨船,竟然逆着湍急的龙江水,以远超普通帆船的速度,倔强而坚定地向上游驶去!划开的水浪如同巨犁翻开的土地!
蒸汽的嘶吼!铁锤的狂奏!圆锯的嘶鸣!铁水的奔流!明轮的击水!还有工匠们忘我的号子与呐喊!
整个龙江口,彻底化作了一片沸腾的、充满原始力量与精密秩序的工业海洋!这是血肉与钢铁的共舞!是智慧与力量的交响!是一曲向着星辰大海、向着未知深蓝,发起无畏冲锋的——时代壮歌!
“壮哉!壮哉!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不!浮三大白!” 工部尚书看着眼前这远超想象、颠覆认知的恢弘景象,激动得浑身颤抖,胡须都在跟着打摆子,早把朝堂上那点压力和忧色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腔的豪情,“蒯大匠!李掌柜!假以时日…不!用不了多久!我大明千帆竞发于四海,寰宇通达,万国来朝!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他抚掌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辉煌的未来。
李拾的目光,却越过了眼前喧闹鼎沸的工坊,越过了那喷吐黑烟的测试船,投向了烟波浩渺、水天一色的龙江尽头,投向了那片连接着无尽未知的深蓝大洋。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未来舰队劈波斩浪、悬挂熊猫旗帜、喷吐黑烟的雄壮身影。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坚定力量:
“尚书大人,此非一日之功。千名工匠,只是点燃这燎原之火的星点薪柴。我们需要更多通晓格物之学的匠师,需要能熔炼更坚韧钢铁的炉火,需要能容纳万吨巨舰的深水船坞!美洲虽远隔重洋万里,风高浪急,险阻重重…”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然,心之所向,虽远——必达!”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钢铁巨鸟,飞越百里,瞬间传回暗流汹涌的京师!
朝堂上,傅友文等人还在引经据典、唾沫横飞地论证着“拆分”的必要性。然而,龙江船厂那震天动地的开工轰鸣,那喷薄而出的工业伟力,那指向星辰大海的雄心壮志,如同一记无形的重拳,狠狠地砸在了所有“拆分派”的脸上!
“蒸汽…宝船?!”
“逆水行舟…不用帆?!”
“铁水浇铸…龙骨?!”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任何朝堂辩论!它点燃的,是深埋在每一个大明子民血脉深处的、对未知的渴望,对力量的崇拜,对征服的向往!
熊猫物流旗舰店顶层,那块巨大的“弹幕竹板”,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被一片沸腾的豪情与刷屏的惊叹彻底淹没!
“龙江铁火冲天起!照亮煌煌大明史!千帆蓄势待深蓝!工业之神蒯祥YYdS![跪了][跪了]”
“蒸汽轮机!蒸汽宝船!我大明要骑着铁龙征服大洋了!就问新大陆的土特产怕不怕![狗头]”
“以前郑和靠风,现在我们靠疯(风)!蒸汽机一响,黄金万两!兄弟们,新大陆的矿镐准备好了吗?[奋斗]”
“弹幕护体!兄弟们,把‘大航海时代’打在公屏上!别让朝堂上那些老古董刷屏了!”
“大航海时代!+1”
“大航海时代!+!”
“大航海时代!+身份证号!!!”
“建议给蒸汽宝船涂装熊猫皮肤!开到新大陆萌死他们![滑稽]”
“大航海时代”五个字,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弹幕竹板!这不仅仅是一个词语,它是一面旗帜,一个宣言,一个属于所有大明子民、对那个喷吐着黑烟、充满无限可能的钢铁深蓝时代的——共同期许!
工业的巨锤,已经重重落下!它砸碎的不仅是木屑和铁坯,更是旧时代的藩篱与想象力的边界。这头由钢铁、蒸汽与雄心浇筑的东方巨兽,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挣脱束缚,发出震撼寰宇的咆哮,将它的航迹,坚定地指向了那片蕴藏着无限可能的——星辰大海!那象征分裂的朝堂阴云,在这席卷一切的工业洪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真正的未来,已在龙江口的铁火轰鸣中,扬帆起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