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涛摊开双手，随意地耸了耸肩。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总不会，你想让我……”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西住真穗，又掠过周围那些围观的少女们。
“对你们这种近乎过家家的行为道歉吧？”
话音落下，现场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篝火依旧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焰不知疲倦地跳跃着。
夜风吹过，卷起几点细碎的火星，在空中划出短暂的亮痕，旋即湮灭在微凉的夜色里。
西住真穗挺拔的身姿在摇曳的火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的面容依旧沉静，看不出丝毫波澜。
但那双锐利的眼眸，似乎比刚才更加冰冷。
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了沉寂。
“混蛋，你怎么说话呢！”
“太放肆了！”
“快点向队长剖腹道歉啊！”
回过神的黑森峰学园战车部少女们，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纷纷发出充满敌意的声音。
她们的脸上写满了被冒犯的愤怒。
西住真穗静静站在原地，这次并未出声阻止少女们。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程世涛身上，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只是，程世涛迎着那些愤怒的视线，脸上那抹嘲弄并未消散。
在他眼中，这些少女的愤怒显得如此稚嫩。
她们所谓的荣耀，所谓的战斗，如同儿戏。
程世涛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经历无数炮火的轰鸣、破碎的钢铁被扭曲的画面。
那才是生与死的较量，容不得半点花哨。
一个失误就足以让无数生命如同融化的雪花般消失。
他甚至懒得开口反驳。
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些指责和怒骂冲刷而来。
他的沉默，以及那毫不动摇的姿态，或许本身就是一种蔑视。
所谓的西住流，在他看来，不过是规则束缚下的表演罢了。
如果用坦克世界的话来做评价，这就是屠幼。
而用战争雷霆的话来评价，只是名为权重的碾压。
假如面前的黑森峰战车部的成员技术都是如同动画中那样的话，或许仅凭有着修正坦克世界技能加持下的美穗一个车组，横扫眼前的她们全员也并非难事。
“你在藐视黑森峰的战车道吗？”
这时，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原本去惩戒挑事二人组的逸见艾丽卡正好复返，恰好捕捉到程世涛脸上那抹不以为然的神情。
她快步走到西住真穗身旁，冰冷的目光直刺程世涛。
那眼神仿佛要将他冻结。
逸见艾丽卡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一个连坦克都不会驾驶的人，有什么资格评价西住流！”
她胸口剧烈起伏，维护西住真穗和所属流派的决心溢于言表。
“还有，我不容许你对西住队长如此无礼！”
话音落下，预想中的反驳或沉默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突兀的大笑声。
程世涛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肩膀剧烈抖动。
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泪水。
这反应完全出乎逸见艾丽卡的意料。
她愣在原地，脸颊涨红，不明白这笑声从何而来。
难道自己的行为如此值得对方可笑？
西住真穗依旧平静，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静静观察着程世涛，试图理解这异常的举动。
程世涛好不容易止住笑，抹去眼角的泪水。
他看向一脸错愕的逸见艾丽卡，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会要求我用战车道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喘着气，语气带着残余的笑意。
“没想到……居然只是资格论，有点意思。”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在逸见艾丽卡听来，是彻彻底底的蔑视。
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程世涛转身不再理会她，然后目光转向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赤星小梅。
少女柔弱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与不安。
“赤星同学。”
程世涛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你是车长，对吗？”
赤星小梅犹豫地看了看程世涛，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西住真穗，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是……我是这次战车道大赛中豹式G型坦克的车长。”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怯懦。
程世涛了然的点了点头，视线重新投向西住真穗。
在篝火的映照下，他的表情不复之前的不以为意，眼神也取而代之充满了锐利和攻击性。
“西住……队长是吧。”
程世涛缓慢开口，声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能借用一下你们的豹式G型坦克吗？”
此时空气瞬间再次凝固，周围隐约的议论声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突兀的请求上。
“你说什么？！”
逸见艾丽卡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尖锐。
“黑森峰的战车！岂是你能触碰的！”
她上前一步，挡在西住真穗与程世涛之间。
“队长！不能答应！”
“这种无礼之徒，根本没有资格！”
西住真穗立刻抬手，制止了情绪激动的逸见艾丽卡。
她的目光从未离开程世涛。
这个少年的身上有种莫名的气质。
看似洒脱散漫，却又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与锐利。
他的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远超年龄的沧桑。
逸见艾丽卡说他不懂坦克。
他却指名要借用豹式G型，还是赤星小梅的座驾。
是巧合，还是……
西住真穗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与程世涛隔空相接，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火光以及程世涛的身形在她的瞳孔中跳跃。
片刻的沉默，似乎有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最终西住真穗开口。
“可以。”
“队长！”
逸见艾丽卡难以置信地惊呼。
西住真穗没有理会逸见艾丽卡的惊愕，只是继续凝视着程世涛。
“既然你想尝试，黑森峰自然可以给你提供这个机会。”
“不过……”
西住真穗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凌厉。
“如果你只是哗众取宠……”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清晰地传递给了程世涛。
程世涛不退反进，脸上看不出丝毫畏惧。
“当然，一切后果我自然承担。”
“无论是金钱赔偿还是其他的要求我一并接下了。”
他转身看向赤星小梅。
“赤星同学，介意带我去你的坦克那里吗？”
赤星小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向西住真穗。
西住真穗微微颔首。
“带他去。”
在得到队长的许可，赤星小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请……请跟我来。”
她转身，脚步略显僵硬地朝着训练场边缘，那排静默矗立的钢铁巨兽们走去。
程世涛跟在她身后，步伐从容。
经过逸见艾丽卡身边时，他甚至还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逸见艾丽卡咬着牙，愤愤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却又不敢违抗队长的命令。
她只能将目光投向西住真穗，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担忧。
西住真穗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缓缓收回目光，看向那些围观的学生。
“庆功继续。”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与威严。
“刚才的事情，到此为止。”
人群骚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秩序，只是气氛明显不如刚才热烈。
许多人的目光，不时瞟向训练场边缘的方向。